全身蒙了塊青色棉布,直挺挺的邱老爺,被邱管家叫來幾個家丁,搬胳膊抬腿地抬了出去,放在了第二輛馬車上。
邱府人告辭離去。
馬車軲轆碾在石板上,在寂靜的夜裡愈發清晰。
掌櫃的和掌櫃娘子站在門口,目送著邱府一行人離去。
直到人和馬車都沒入黑夜,連動靜都聽不清了,掌櫃的才拍拍掌櫃娘子肩膀,道“進去吧,把門板重新上上。”
重新進了客棧,掌櫃的重新上門板,掌櫃娘子站在一旁,手裡捏著兩張薄薄的銀票,一臉不安。
“這也給得太多了,不過是一塊粗棉布,哪值得二百兩銀子?”
掌櫃的上好門板,重新頂上門閂,才提著燈籠過來。
“想那麼多做甚,邱家那麼有錢,二百兩對他們來說,也不算什麼。”
夫妻倆一前一後,往房間走。
下午火燒月喜樓,被提前搬出來的客人還有月喜樓的幫廚雜役,足足四、五十號人。
一部分鄰近鎮子的,已被聞訊趕來的家人,罵罵咧咧地接走。
還有二十來號,一直沒人來接。
最後沒辦法,圍著看了場熱鬨的眾人,兩人抬一個,把二十來號人統統抬到了離得最近的青峰客棧。
掌櫃的把這二十多個客人,都塞進了一樓客房。
這會子也顧不上一間房能住幾人了,隻要能塞進,就往房裡搬。
搬進去了往地上一扔,也不用往床上放。
正值暑天,熱得很,也不怕著涼。
二樓住著小神仙,可不能上去打擾。
一年都沒客人的青峰客棧,突然多了二十來個客人,掌櫃的喜不自勝。
果真,他的客人全是被月喜樓給搶走了,月喜樓剛倒,客人可又回來了。
等明日客人醒了,結了房錢,這客棧就又能做起來了。
客棧裡冷不丁多了這麼多人,店小二又報了病,夫妻倆一商量,索性鋪蓋一卷,帶著小閨女也搬到了客棧裡住。
就住在一樓位置最偏,房間最小,位於樓梯底下的那間房。
進了房間,掌櫃的點亮桌上的油燈,吹熄了手上的燈籠,才繼續剛才的話題。
“再說了,這二百兩你以為隻是買你那匹粗棉布?錯了,二百兩,是封口費。”
“封口?”掌櫃娘子正在看睡熟的小閨女,聞言心頭一跳,抬起頭來,“你是說,邱老爺的事……”
“噓——”掌櫃的手指豎在唇上,止住了她的話頭,“這事啊,從此以後爛在肚子裡,不管誰來問,包括你娘家人,都隻有三個字——‘不知道’!”
掌櫃娘子心沉了沉,重重點頭,“放心吧,我曉得厲害輕重。”
今晚發生的事,她坐在大堂,從頭到尾看了個全。
邱夫人,以往名聲不顯,今夜之事,倒顯出幾分當斷則斷。
以後的邱家,當家作主的,要換人了。
掌櫃的見她又拿起針線筐裡的衣衫,在油燈下繼續縫,便勸道“太晚了,睡吧,明天再做也一樣。”
頓了頓,他又道,“左右咱現在手裡有了銀子,明天我先去縣城一趟,把銀票換開。你先去布莊,挑兩匹好一點的料子,給小神仙重新做兩套衣衫。布莊那裡,你和掌櫃的說好,等我回來,便去結清銀錢。”
掌櫃娘子想了想,放下手中的粗布衣衫。
“也好。”
吹熄油燈,夫妻兩個躺在床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