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秋月夜的談話,仿佛一場夢。
第二日的苗嫵,便恢複了往常的模樣,仍是熱情大方的苗掌櫃。
她沒再催細雨離開。
細雨聽了一肚子朝廷秘辛,仿佛左耳進,右耳出。
她日日往外跑,逛遍了錦花城各個角落。
時不時還帶回點新鮮玩意,比如糖人、泥人,還有糖葫蘆,和苗嫵一起分享。
日子仿佛和以前一樣,又仿佛不一樣。
酒樓裡,談論幽州、並州和其它幾州的客人,變多了。
講得興起,還有人會吵起來。
客人們分為兩派。
一派讚薛王爺一門忠烈,必無反心,是朝廷冤枉忠臣,令人寒心。
另一派則站朝廷,說無風不起浪,有人密報薛家想反,其中必有緣故。
爭來辯去,有二人便上了頭。
你一言我一語,竟是吵了起來。
便有人去喊了苗嫵來調停。
苗嫵讓跑堂的送過來一壺“千日醉”,親自執壺,給爭吵的兩位客人,各倒了一杯酒。
“這世上的事,各有因果。誰對誰錯,豈是簡單三言兩語,就能辯個清楚明白的。”
“兩位爭這個,實在是沒有必要。”
苗嫵也端起一杯酒,朝二人舉杯。
“長日醉裡,莫談國事。二位算給我一個麵子,飲了此杯後,化乾戈為玉帛,大家握手言和,可好?”
圍觀的客人,也給苗嫵撐場子。
“苗掌櫃說得對。”
“就是。前兩天,城南那個,不是有個人被抓進了府衙?”
“我知道此事。”酒樓裡還真有知情者,“那人就是嗓門太大,談論並州時為薛家說了兩句公道話,結果門外正好一隊巡街捕頭經過……”
他壓低聲音,“聽說,被打了板子,現在人還沒放出來,關在大牢裡。”
其他人都咋舌。
“那他家裡人,不得急壞了?”
“可不咋的,他老爹老娘急得臥病在床。他媳婦又要照顧老的,又要照顧小的,還要求人請托,想把他弄出大牢……“說話的人搖搖頭,“這事誰敢應承她?難呐。”
有人歎道“自己嘴上沒把門的,拖累了一家老小……”
一席話,聽得爭吵二人中站薛家的那位,麵如土色。
他抖著手,端起酒杯,向苗嫵及眾人道謝。
“多謝苗掌櫃提點,也多謝諸位給小弟講了城南之事。”
他心中一陣後怕。
險些,他也要步了城南那人後塵。
“哎,說起來也是我這人性子不好,愛跟人爭個高低。以後我這性子得改,堅決改!”
說罷,他將杯中酒,一飲而儘,引來眾人叫好。
有好心人便出言相勸——
“兄弟,以後在外長點心眼,彆被人一激,什麼都往外說。須知禍從口出!”
“就是。若咱們出了事,留在家中的妻兒老小,你想想這日子可怎麼過。”
“以後可彆再犯糊塗了……”
那人連連稱是,朝眾人一一拱手,坐了下來。
站在朝廷一邊的客人,也算給麵子。
“既然長日醉掌櫃的開了口,今日這事便就此揭過,不提了。”
說罷,他也將杯中酒一飲而儘,坐回原位。
隻是他的一雙眼,仍時不時朝先前與他起爭執的那人瞄去。
苗嫵將他神態,儘收眼底。
她不動聲色,將自己的那杯酒舉起,“二位如此痛快,我也不能掃興。”
說罷,她一仰脖,一杯酒儘入喉中。
大堂裡一片叫好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