晏驁川隻見女子不斷靠近,雅閣內地方不大,故而隻點了兩盞燭,天色黑了下來,致使閣內光線越發昏暗。
兩人的影子倒映在牆上,好似一對恩愛眷侶,互相依偎。
氣氛沉寂下來,靜到隻剩下兩人彼此交織的呼吸聲,讓人沒由來地覺著曖昧。
“你靠這麼近做什麼?”
晏驁川咽了口唾沫,往後退了兩步。
隻見女子忽然抬手,搭在他的肩膀上,抬起眼來,吐息如蘭“把衣裳脫了。”
晏驁川一驚,對上女子流光瀲灩的回眸,心尖跟著顫了顫。
雅閣外風聲驟然增大,呼嘯起來,重重拍在窗扉上,要人心神大亂,不得安寧。
“你說什麼?!”
晏驁川慌忙退後,被桌子腿給絆倒,瞬間跌到了地上,驚聲道“光天化日,朗朗乾坤!
宋、宋枳軟,你不能對我產生這種邪惡的想法!”
女子麵龐怔忪,想了想,彎下腰來,像是要摸他。
晏驁川嚇得往後爬,“你、你彆…閣外都是人,你這樣,會、會被發現的。”
“閣外都是人?”
宋枳軟回頭看了眼半開的窗扉,於是先過去將窗子閉好,連門也帶關了。
晏驁川見她的作為,僵在原地一動不敢動。
“快點,將衣裳脫了吧。”
宋枳軟再度靠近,抓住了少年的腰帶,正要解開,被骨節分明的手掌牢牢覆住。
她抬頭,隻瞧少年的臉憋得通紅,睫翼顫動,莫名給人一種嬌滴滴的錯覺。
“咱們…咱們不能這樣的。”
少年的聲音隻怕比蚊子叫聲還小。
宋枳軟忍著笑,一本正經問“不能怎麼樣?”
晏驁川拽住自己的腰帶,耳根子都鮮紅欲滴,像是要滲血了一般,“你…你分明知道…我在說什麼。”
“五公子,你怎麼這麼可愛?”
宋枳軟沒忍住笑出了聲,伸手握住人的手臂,將人攙扶起來。
晏驁川不明所以地看著她,見女子將盒子打開,一件乳白色光滑如錦緞的男子衣袍出現在眼前。
“這是……”
少年眼神茫然,呆呆地看著衣裳好半晌。
“這個叫藕絲裳。”
宋枳軟不逗他了,柔聲笑道“將外袍脫了吧,這是給你做的,你看看合不合身。”
“給我做的…衣裳?”
晏驁川一動不動,愣在原地許久,指著衣裳,“所以方才讓我脫衣裳是……”
“不脫,怎麼穿呢?”
宋枳軟笑得一臉純良,雖然她方才的確有作弄晏驁川的意思,但她是絕對不會承認的。
“我…我這就脫。”
晏驁川將外袍三下五除二脫去,隨即拿過藕絲裳,手掌接觸到的時候,瞳仁顯然放大。
“好滑,跟水似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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宋枳軟笑而不語。
“不過你方才說這衣裳叫什麼?”晏驁川一邊往身上套,一邊問。
“藕絲裳。”
宋枳軟介紹道“這衣裳是用藕絲製成,穿上後,夏日會十分涼爽,並不會感到燥熱。
你後日就要去貢院了,那地方比不得家裡,你在家中熱了,還有冰鑒祛熱,到了貢院,要關整整九日,
若是熱了,夜裡歇息不好也是會影響考試的。”
晏驁川越聽越不對勁,想起冬娘所言,前段時日宋枳軟請了玉實店內的夥計一起給藕杆剝絲,還發了不少工錢下去慰勞夥計。
這段時日,她都沒睡好,每次問起都說是忙到深夜。
他一直都以為,這衣裳是宋枳軟新研究的衣裳。
“你方才說,這衣裳是藕絲所製?”
晏驁川停止了穿衣的動作,遲緩地看著她,“如何製成?”
宋枳軟見少年這個表情,沒由來的一陣心虛,“就是…用抽出來的藕絲同織布一起混合織,
其實用不了多少功夫,很容易就織成了。”
“你這段時日不睡覺,是不是就是在搗鼓這個?”
晏驁川動作滯住,盯著她。
宋枳軟解釋“哪有不睡覺,隻是每日多花些時間去織罷了,其實早該織的,
隻是起先在玉津園,浪費了時間,不然也不會等到快秋闈了,才給你送過來。”
“……”
少年望著她,沒有動作,也沒有言語。
晏驁川這樣的反應,著實是把宋枳軟嚇了一跳,輕輕推了推他,“你怎麼了?”
“你是傻子嗎?”
良久,晏驁川才開口,隻是嗓音乾澀,眼眶逐漸浮現出一層淡淡的紅意,隱隱有水光流動。
少年這樣的目光,瞧得人心尖一顫。
宋枳軟哪能想到一件衣裳就將晏驁川整成這樣,忙道“真的不費什麼神的,你也知道,我手還算巧,
很輕鬆就將衣裳弄完了,沒有你想象中那麼累。”
“不累?那為何這段時日,你總是無精打采?”他沙啞問。
宋枳軟動了動唇,找理由道“我這個人,先前不是病了一場嗎?所以憊懶慣了,
一下子讓我打起精神來,有些不習慣,
但是你放心,我真的一點都不累的,我就是……”
話未畢,少年略帶薄繭的指腹落在她眼皮上,動作很輕,又隱隱含帶了諸多讓人無法分辨的情緒。
“用藕絲織布,你得多辛苦啊……”
宋枳軟聞言怔住了。
晏驁川就像是並未聽見她的解釋,又或是根本不相信她的說法。
“笨。”
少年抿緊唇,視線異常溫柔地落在她臉上,深吸一口氣,卻還是無法平息的苦澀“為了我,哪裡值得呢。”
“值得的。”
他磨蹭她眼尾的手停滯了下來。
像是並未想到,宋枳軟會如此堅決又快速的回答這個問題。
“五公子。”
宋枳軟麵上的表情極為認真,一字一頓告訴他“你值得我對你好,
更何況,我也並不認為自己做了多值得誇耀的事。”
比起他默默為她做的種種。
這些都太不值一提了。
晏驁川,值得這世上最好、最好的東西。
“——”
晏驁川無聲瞧著她,心裡不知是什麼滋味。
在這世上,人前,大家都敬他。
因為他是晏家子弟,出身最高的世家。
可人後,不少人覺得他行事乖張混賬,更有許多人看不上他。
就如王枝、金鈳,麵上都同他笑盈盈的,可他看得出他們心底的不屑和輕蔑。
在這個世上,就連他父親對他都是貶語頗多。
沒人告訴他有多值得旁人待他好。
但眼前這個姑娘卻擲地有聲,告訴他值得。
這就是他心愛的姑娘啊……
“不哭不哭,眼淚是珍珠。”
宋枳軟抬手,替少年擦去睫翼上掛著的水珠,想起今生初見,學著他的語氣故意逗他“我好像沒做惹哭你的事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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