斷門門主抬眼看了看無聲，沉聲道“退出斷門？！”
“你遇到什麼事了嗎？”
斷門門主察覺到了無生語氣中的抉擇，以前的無生都是喊他為師尊，而這次，卻是門主。
以前是親傳師徒，這次是宗門弟子。
斷門，在亂戰之地是一個極為獨特的宗門，不僅僅是因為他們殺手的屬性，更是因為他們的傳承方式。
每一位斷門的殺手，一輩子隻能收兩名弟子為徒，而且還必須要等到合一境之後。
而這兩位徒弟，也必須是孤兒，散修，沒有背景在身的存在。
當他們通竅九重天的時候，就會收到一個刺殺任務，目標大都是凝元一重到凝元三重天。
如果是收徒之時徒弟已經是凝元境了，那麼刺殺任務，將會變成在凝元九重天時，刺殺合一境。
這是斷門對門下弟子的試煉，隻有完成試煉，才能夠真正的成為斷門弟子，而任務失敗的，自然也會被任務目標所解決掉。
如果兩位弟子全都死在任務當中，那麼這位殺手，這輩子都不能再收徒弟。哪怕他身懷稀世絕學，哪怕他成就神藏。
因為先收徒，後試煉的緣故，每一位斷門強者收徒的極為謹慎。
從天賦，到品格，心性，都是要考慮的因素，每一位徒弟，也都是百裡挑一的天才。
這也導致了，整個斷門，發展了數百年，到如今隻有不到百位強者，一位神藏，至於弟子……更少！
而無生，毫無意外的是斷門數百年來，遇到的天賦，心性，性格都最為出色的存在，沒有之一。
無生道“師尊，祖訓與宗門，如果是你的話，你會怎麼選？”
“我小時候家族遭受災難，是師尊救了我，教我習武，給了我第二次生命。”
“您給我取名無生，可我……終究流著先祖的血。”
“我的先祖，曾追隨過一個極為強大的存在，豪情萬丈，揮斥方遒。”
“雖然先祖也隨著那個人的隕落而身死道消，但祖訓有言，那個人必將再次歸來，責令我們所有後世，再次追隨那人腳步，再戰天地。”
無生輕聲說道，如果他孤身一人，他絕對會收起所有的雜念，堅定不移的跟隨在文鵬的身後。
哪怕不因祖訓，文鵬也救過他的命，這條命，要還。
可他現在不是孤家寡人，他是斷門少門主，他身後……站著整個斷門。
他可以去還命，追隨文鵬出生入死，但不能因為他自己，將整個斷門送入絕地。
雖然他們都是殺手，但是因為斷門的規模並不大，每一代每一輩彼此之間都有著極深的情感，如果因為他而讓斷門蒙受災難，這絕不是無生願意看到的。
一邊是救命之恩，祖訓在耳。
一邊是宗門傳承，再造之恩。
“你的先祖追隨過的人……是文鵬？！”
“不……”
斷門門主看著無生，道“自從你離開天凰秘境之後，就開始抱著當年奪回來的家族古籍一直翻閱。”
“以你的傲氣，應該沒有人能讓你心生出追隨的念頭，哪怕有著祖訓告誡，哪怕有著救命之恩。除非那個人真的天才絕豔，橫壓同輩所有天驕。”
“除了文鵬之外，我想不到還有誰。”
“師尊，我……”
無生緩緩跪下，垂著頭。
以前的他，是殺手，行走於黑暗之中，收割性命於瞬息之間，在凝元九重之時就獵殺過合一的存在。
是斷門數百年來唯一一位八脈天驕，更是在離開秘境之後，一舉突破合一的存在。
他本以為，自己這一輩子，都要背負殺手之名，在未來的歲月中，接過斷門的大旗，立誌將斷門發展成亂戰之地第一的殺手勢力。
要讓整個亂戰之地的人，聽到斷門二字，就感到背後發寒，心中發顫。
直到陸尋，文鵬這兩個名字，將亂戰之地攪和的雞犬不寧。
他這才知道，哪怕隻有一個人，哪怕隻是凝元，照樣可以拔刀向天，以戰為生，以戰為死。
而不是像他這樣，隻能潛藏在黑暗中。
無生這才明白，為什麼先祖，會對那個人推崇直至。
為什麼即便身死道消，都要留下祖訓，等待那個人的歸來。
儘管……文鵬並不是伏屠。
“生養之恩，大於天。但祖訓同樣難違。”
“請師尊同意我退出斷門，北荒若成，我歸來，命赴斷門，以報師尊之恩。”
“若我身死，下輩子，再還師尊的生養之恩！”
“請，門主同意。”
無生的聲音鏗鏘有力，重重的跪在斷門門主的跟前，深深叩拜。
“你……真的決定了？”
“無生，萬死不悔！”
斷門門主目光複雜的看著自己徒弟，也是他的“兒子”，久久之後，方才歎了一口氣，將無生扶起，手中一枚令牌，放在了無生的掌心。
“這是……門主令？！”
無生望著手中的令牌，驚詫道。
斷門門主道“從今天起，你便是斷門門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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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在哪，斷門便在哪，即便是追隨彆人，即便是身死道消，你都是斷門之主。”
“我對你的要求，隻有一個，莫要墜了斷門的威名，也莫要在北荒，被人看輕了。”
“你……走吧。”
斷門門主深深的歎了口氣，身形隱匿在了石殿的黑暗之中，氣息，影子，統統消失不見，仿佛從未出現過。
無聲手中緊緊地攥住了門主令，朝著黑暗之中中重重的磕了幾個響頭，起身離開。
黑暗中。
“你就這麼放他走了？！”
一道蒼老的聲音在黑暗中響起“北荒不缺天才，光是文鵬身邊跟著的幾個，都有著聖脈的天資。”
斷門門主苦笑道“師尊，你對他的了解不比我少，他既然都已經來見我了，你覺得，我還能留下他嗎？”
“這世界，終究還是年輕人的天下啊。”
門主感歎道。
蒼老的聲音再次響起“你也沒多大。”
“……”
“讓留守在門中的所有殺手與弟子全部出動，發布斷門召集令，一月之內，全部集結。”
斷門門主驚詫道“師尊，你……”
“我們沒有資格評判無生的先祖，但作為他的師尊，師祖，終究還是要做些什麼的。”
“我……是！”
斷門門主深深吸了一口氣，每一位斷門殺手，幾乎都是孤兒，與自己師尊之間，都形同父子，與同輩師兄弟之間，亦是情同手足。
若無生要跟隨文鵬，斷門……跟著！
文鵬同樣帶著血魁與金焱，遠赴數千裡，在霸皇山山門防線之外百裡，取出了穆擎蒼的令牌，玄力注入其中。
穆擎蒼是霸皇山第一真傳，更是霸皇山主的兒子，不是少主，勝似少主。
而這種令牌，也不可能隻是穆擎蒼的個人令牌。
他激發令牌，不是為了在這裡等穆擎蒼，而是讓霸皇山知道，他來了。
半個時辰之後，一道聲音在文鵬的耳邊響起。
“陸尋，不，文鵬。”
穆擎蒼的身影自茂密的林間展現開來，神色複雜的望著文鵬。
“你都合一了，也是，殺聖脈天驕在你手中都如屠狗，你也確實該合一了。”
二十歲之前達到合一境，是一個門檻，放眼整個大陸的門檻。
這個門檻之高，整個亂戰之地都沒有人達到過，從來沒有。
“穆擎蒼，雷山一彆，快兩年了吧。”
文鵬嘴角浮現一抹笑意，來得是穆擎蒼，而不是某位強者直接降臨，說明霸皇山還是很看重自己這次的到來的。
畢竟，整個霸皇山與他有交集的，也就隻有穆擎蒼了。
“好像是吧。”
穆擎蒼歎了一口氣，當時第一次見文鵬的時候，後者不過才凝元二重天，連斬四重巔峰的拓跋雲與戎圖。
如今文鵬合一，已然是將屠刀對向了合一後期。而當時五重天的他，前兩天才剛剛突破合一境。
若不是文鵬激發了他留下的玉牌，被長老告知讓他前來，他現在還在沉澱的合一境界呢。
“你現在還想招我進霸皇山嗎？”
穆擎蒼翻了個白眼，北荒現在看起來躲得嚴嚴實實不敢露麵，那也是有四尊神藏坐鎮的，其戰族之中大量合一，也比霸皇山強上不少。
“你來做什麼？不怕被混元殿他們抓到嗎？！”
“隻要我不想，沒人能找到我，抓到我。”
文鵬輕笑道“不請我到霸皇山坐坐？”
“免了，你真要到了山門之內，那群長老怕是得被嚇個半死。”
“我來就夠了，而且，你應該也不是來找我閒聊敘舊的吧？！”
“確實不是。”
文鵬攤開手掌，道“無事不登三寶殿，我來，確實是有求於霸皇山。你也知道我們北荒現在的處境。”
穆擎蒼嘴角扯動“你該不會想拉著霸皇山一起上賊船吧？”
文鵬沉默，道“你猜對了。”
“告辭！”
穆擎蒼當機立斷，直接邁開步伐就要離開。
混元殿與紅蓮宮對北荒已經是恨之入骨了，一旦找到任何蹤跡，哪怕北荒逃出亂戰之地，這兩大宗門都要將之趕儘殺絕，已經沒有任何餘地可談了。
文鵬能在這裡現身，說明北荒還沒有離開亂戰之地。儘管沒有人知道他們的藏身之處，可他們不能藏一輩子，一旦有任何蛛絲馬跡，都會引來幾大宗門的圍剿，滅殺。
霸皇山還沒有愚蠢到跟兩大巨頭作對的地步。
“先彆急著走啊。”
文鵬道“北荒現在的處境確實很艱難，但不代表一直都會艱難，除了四尊神藏之外，還有一位正在度涅盤境，用不了多久就能踏入神藏。”
穆擎蒼忍不住道“你當神藏是大白菜嗎？哪怕是巨頭勢力的強者要度過涅盤境都需要五年十年的，而且一不小心就會死在其中，北荒來亂戰之地才幾個月？”
“那你們有沒有想過，我外公，以及武極宗宗主，原本都隻剩下半條命吊著了，為何短短半年的時間，就能恢複全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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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們有沒有想過，我父親當年從六大勢力的追殺之下去了哪裡？我可以告訴你，是邊荒王朝，而現在，神藏中期。”
穆擎蒼很想說一句，那不一樣！
當年的武極宗風極一時，文天縱更是武極宗第一天才，就算是相比巨頭真傳都不遑多讓。
北荒不可能每個人都是文天縱，不可能每個人都是七脈，八脈天驕！
文鵬道“我知道你在想什麼，可我想告訴你的是，北荒的當前是困難的，但北荒的潛力，絕對會超出你的想象！”
“北荒中的天階，聖階至寶，也遠超你們的想象。不說整個北荒，僅僅是我自己在亂戰之地，在天凰秘境之中掠奪的至寶，你心裡有數！”
“用不了多久，它們就能發揮作用，就能幫助北荒逆轉局麵。”
“當然，我不是來給你畫餅的。”
文鵬深吸了一口氣，道“五件天階至寶，一件聖階至寶。”
“北荒目前的藏身之地，同樣可以共享給你們。那是一片地下七千米的古城，沒有人知道位置，更沒有人知道出入口。”
“就算未來北荒敗亡，古城也足夠霸皇山在裡麵生存百年，乃至更久，五件天寶，一件聖寶，百年之期，足以讓霸皇山發展到媲美巨頭。”
“同時，我以人格給霸皇山擔保，三年時間，三位神藏，或者一位神藏後期，乃至巔峰。”
文鵬一口氣說了大量信息，令穆擎蒼當即驚在了原地，彆的都沒有聽進去，就聽到一句五件天階至寶，一件聖品至寶。
以及最後那句，三年時間，三尊神藏！
或者一位神藏後期，乃至巔峰。
“你……我沒聽清，你再說一遍？！”
穆擎蒼瞪大了雙眼盯著文鵬，我聽錯了嗎？我是不是聽錯了？！我肯定聽錯了吧？！
什麼時候天階至寶都特麼開始批發了？！
什麼時候聖階至寶都成為談條件的了？！
我是在做夢嗎？我肯定是在做夢吧？！
文鵬耐著性子，將所有的條件都重述了一遍，再次說道“我知道聽起來很不可思議，但北荒有這個‘實力’，也有這個底蘊。”
“這，就是我請你們霸皇山開出的條件。”
“你可以回去跟你父親，跟霸皇山的長老說了，我就在這裡等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