容澤被嚇得瞪大了眼睛,慌忙搖手,“這怎麼能行,兒臣才七歲啊!”
明昭帝卻雲淡風輕的道:“女子年長一些才更懂得疼人,你既喜歡她,她待你也好,將她留在你身邊豈不兩全其美?”
“可她是錦王兄喜歡的女子。”容澤認真回道。
明昭帝凝眸看著他,眼裡流淌著容澤讀不懂的晦暗,“澤兒,朕今日教你一個道理。男兒喜歡什麼便要大膽去爭取,隻有懦夫才會有所顧忌。普天之下,沒有皇權所不及的東西,明白了嗎?”
哪怕不合規矩,哪怕違逆禮法,隻他喜歡,便一定要得到。
容澤配合點頭。
他可不明白。
且不說他對長寧縣主沒有那等心思,人家兩人兩情相悅,怎麼可以隻因自己一廂情願便去拆散人家,這是哪門子道理。
明昭帝看出他心中所想,倒也沒惱火,小孩子都天真簡單,日後慢慢教他帝王之術便是。
顧青鳶被小宦官引去朝華公主的寢殿,途中她看到蘇晚晚站在亭中出神,她便道:“有勞公公引路,我與蘇小姐一道去見公主殿下便好,就不勞煩公公了。”
蘇晚晚是朝華公主的伴讀,對宮裡自然輕車熟路,小宦官便喜滋滋收了賞錢躬身而去。
蘇晚晚倚亭而立,望著粼粼湖麵發呆,便是顧青鳶走到身後都沒察覺。
“在想什麼?”顧青鳶有意嚇她,故意探頭在她耳旁開口。
蘇晚晚果真被嚇了一跳,捂著心口瞪著顧青鳶道:“好呀,如今你也學壞了。以前我是不信近朱者赤近墨者黑的,眼下看來你當真被孟扶那丫頭給帶壞了。”
顧青鳶抿嘴淺笑,“蘇小姐,背後議論彆人可不好哦。”
兩人相視一笑。
蘇晚晚道:“如今你被封為縣主,還能與陛下一同用午膳,你這恩寵也算獨一份了。”
顧青鳶笑笑,“隻伴君如伴虎,每次見陛下都會緊張不安。”
“這倒是。”蘇晚晚點點頭,深有感觸,“我入宮做伴讀以來也見過陛下兩次,陛下雖每次都在笑著,但我就是覺得惶恐。”
兩人皆是同樣作想。
“我見你方才事失神,可是有什麼心事?”
蘇晚晚歎了一聲,眉宇間縈繞著愁緒,“如今城外災民聚集,雖有你的糧食可解燃眉之急,然終不是長久之計。”
最近容斂一直忙著處理災情,肉眼可見的疲乏清瘦,她看在眼裡急在心裡。
顧青鳶心有所動,試探問道:“晚晚,除了災情你是不是還在為四殿下擔憂?”
蘇晚晚麵頰微紅,但在自己的好友麵前並未隱瞞,垂著眸子點了點頭,“這是四殿下第一次被陛下重用,我希望他能做好。”
果然。
顧青鳶心下了然,晚晚果然心儀四殿下。
“授人以魚不如授人以漁,災民之中尚有許多青壯,任由他們駐留城外不但浪費了人力,與京城治安還會有隱患。”
蘇晚晚頷首,“我和四殿下也這般作想,四殿下也在想辦法替他們謀求生計,這樣朝廷的壓力也會減輕一些。但問題是京城隻能容他們至來年春日,他們終究要回故土耕種,不能一直留在京城。直至來年秋收的這段時間災民沒有營生,恐怕也是生存不了。”
顧青鳶這段時間與孟扶學了不少經商之道,世人重農抑商,視商人為末流,可實則商人對於一個朝廷的興盛起著至關重要的作用。
“有句話要鞭長莫及。他們既不能久留京城,四殿下不如去尋各地鄉紳富戶來幫忙,可造橋鋪路改善民生,又能雇傭村中的青壯力。同時還可鼓勵女子織布紡織或做一些手工用品,如此便可保證他們正常的生計。”
蘇晚晚眼睛一亮,忙道:“你還有什麼想法,快告訴我。”
顧青鳶將自己一直埋在心裡的想法道了來,“每到災情老幼婦孺都是被遺棄的對象,因為她們創造不了價值,隻會增添家庭的負擔。可事實並非她們沒有價值,而是現實未給她們創造價值的機會。女子不比男子差,前提是要擁有同樣的機會。”
冰凍三尺非一日之寒,不可能隻憑她一時心思便可讓女子入朝為官,但凡事總要邁出第一步。
“阿扶已著手孟氏商行招雇女子做一些織布刺繡的手工活計,老人孩童也可以編織一些竹製品,雖然賺不了太多錢,但也算給了她們安身立命的之所。”
兩人一同又敲定了許多細節,蘇晚晚激動不已,“青鳶,你在公主殿中等我,我先去尋四殿下,好把我們的想法都告訴他。”
顧青鳶拉住蘇晚晚,“晚晚,這件事你莫要與四殿下提及有我參與。”
“這是為何?明明大多數的想法都是你的。”蘇晚晚疑惑不解。
“木秀於林風必摧之,我的風頭出得已經夠多了,太引人矚目便不是好事了。”尤其那位帝王,顯然不喜歡她太過聰明。
蘇晚晚知曉顧青鳶的顧慮,便頷首應下。
容斂此時也正為災情之事忙得焦頭爛額,朝中大臣根本不將他這個皇子放在眼裡,麵上雖恭敬,實則卻壓根不儘心力。
“殿下,蘇小姐求見。”
聽到蘇晚晚來尋,容斂疲乏的眉目也變得溫和起來,“快請。”
京城上下皆為利來,唯獨她一直默默支持著他,就連戶部肯配合他,也多虧她在蘇尚書麵前言語。
這般純粹的善意是他生平僅見。
待聽蘇晚晚道出治災之策後,容斂眼中更滿是欣賞,驚歎道:“蘇小姐,這些治理之策都是你所想嗎?”
蘇晚晚下意識要提及顧青鳶,可想到她的囑托隻得點了點頭。
容斂笑若春風化雨,不吝讚賞道:“蘇小姐果然才智過人,這些解決問題的角度是我不曾想過的,便是朝廷那些官員也不見得有蘇小姐這般眼界,實是讓我佩服。”
這誇讚讓蘇晚晚半喜半羞,便隨口帶過,隻道:“能為殿下分憂便好。”
容斂沒看出她的異常,將她的治理之策一一謄寫在紙。
蘇晚晚偏頭去看,但見紙上的墨字沉厚安逸、外柔內剛,婉雅而秀逸。
容斂含笑望她,語氣溫和如春,“蘇小姐覺得我這字可還能入眼?”
蘇晚晚麵頰微紅,輕聲道:“殿下的字很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