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族長兄敬啟
見信如晤。
神交已久,緣慳一麵,心實遺憾。今春節臨近,萬物歡慶,思君之意,尤為懇摯。與君比鄰而居,情同唇齒,雖為異姓,實是兄弟。
年關將近,兄弟當團聚。
把酒言歡,談天說地。敘離亂之苦,吐變異之懼;痛親友之遽逝,恨怪物之橫行。仰天共笑,淚光盈然;斟酒於地,以為奠祭。
現物資緊張,生活困窘。
新文村所儲,亦不過旦夕所耗。
想兄之部落,大抵如是。
天下苦喪屍久矣。
非彼等嗜血食人之輩,則幸存者不必東逃西亡,食不果腹,寢不安枕。蓬頭垢麵,非人非鬼。弟嘗歎息如此人生,不如狗彘。
遂有驅除之念。
素知兄嫉惡如仇,於世間活死人,痛恨不已。當聯絡諸庇護所,同舉旗幟,以誅眾惡。弟雖不才,願為前驅。
今弟有一粗陋之見,欲邀兄相聚,詳細商談……雪寒風冷,當有篝火增暖;天寂地靜,應設煙花慶賀……弟備村醪瓜果之屬,掃榻以迎……辭短意長,難以儘述。
另,村裡新刊《末日生存指南》,無甚深意,唯內容熱鬨,頗足娛人耳目。
奉上一冊,以供兄平日消遣。
餘不一一。”
邱西瓜立在一旁,靜靜等著,十分好奇。
室內燃著火,甚是溫暖。
披著狼皮的座椅上,坐著一個男人,捧著信件,仔細閱讀。
眉頭時緊時鬆。
身上穿著厚衣服,頭上戴著保暖的帽子。
顧盼之間,有些陰沉,頗具威勢。
看完了最後的落款“弟文書”三個字,輕輕放在手邊的桌子上。閉著眼睛,捏著眉心,似乎在思索什麼事情。
“族長,信上說了啥?”
邱西瓜好奇地問了一聲。
羅族長睜開了眼睛,看了看他,沒有回答,卻反問道“這個張文書,你親眼見過,是個什麼樣的人?”
邱西瓜說道“是個年輕人。”
羅族長皺眉,問道“還有呢?”
邱西瓜說道“營養不良。”
羅族長沒好氣地說道“你成營養專家了?還知道彆人是不是營養不良……”
邱西瓜先是縮了一下腦袋,然後梗著脖子說道“真的,我看他臉是年輕的,但兩鬢有白發……我小時候聽人講,這叫少年白,營養不良導致的。我看他,平日夥食,大概不咋樣。”
羅族長聽他囉裡吧嗦,感覺有點煩,揮手打斷,說道“行了!我問你這人怎麼樣,你給我鬼扯什麼呢。你就想想,這人是狡猾的,單純的,還是霸道的之類的……”
“哦……”
邱西瓜麵色恍然,想了想,說道“人嘛,文質彬彬的,像是個讀書的。也說不上好,上回還搶了我們的雪橇。打架估計不太行,要讓我單獨遇上,三拳兩腳,能打的他跪地求饒……”
羅族長聞言,冷笑一聲,說道“不太行?我記得你被搶,不止一回吧?”
邱西瓜訕訕,說道“那是因為他們那裡有個老太婆,特彆厲害。她手底下那幫孫子,不按套路出牌,神出鬼沒的,我是一時大意,著了他們的道……”
羅族長冷冷看著他。
邱西瓜不敢再說,囁嚅著低下了頭。
“這次損失多少?”
“三輛雪橇車……十二隻狗……兩袋麵粉……還有……還有……一箱餅乾……”
聲音越說越小,到最後,仿佛蚊蠅一般。
羅族長拿起手邊的杯子,砸在了他的身上。
邱西瓜一聲悶哼。
熱水灑了半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