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本一直垂手侍立的四皇子趙明成猛地抬起了頭,目露震驚地盯著趙帝蒼老的麵容看了一眼,隨後深深低下了頭顱,攥緊的拳頭指節處微微發白。
“不想。”荊雨倒是回答地極為乾脆。
“為何?”趙帝臉上沒什麼表情:“這是你其餘幾位手足拚了性命也要爭的東西,你竟然無動於衷?”
“當皇帝若是要天天如父皇般勤政,每天批閱的折子都能堆成一座小山,這哪裡比得上做個逍遙王爺?”
“你若是不想批折子,大可垂拱而治,國家政務自有內閣學士替你分憂,你隻需把握方向即可。”
趙帝的語氣很慢,開口說話對他來說似乎已經是一件有些艱難的事情:“我趙國如今架子已然搭得不錯,你繼位後,隻需顧著那幾位朝廷柱國的意思,凡事因循祖製即可,耗費不了多少精力。”
“你喜歡習武,那也並不耽誤什麼,我趙國開國太祖便是一位先天宗師,照樣創下這偌大的基業,你若是當了皇帝,天下武學典籍、靈丹寶藥哪一樣不是唾手可得?對你武道修行反而更有助益。”
“朕還是個皇子時,也時常覺得做皇帝未必便有多快意,當年爭位,半是形勢所迫的趕鴨子上架,可坐上了這個位置,臨了大限將至,反倒是有些舍不得了。”
荊雨幽幽道:“父皇,一國之君的滋味想必不錯,不知比之仙人又如何?”
趙帝原本鬆鬆垮垮的身體陡然緊繃起來,旋即以更為迅疾的速度垮塌下去,他有些意興闌珊地擺了擺手:“都下去罷,讓朕想想。”
荊雨與趙明成兩人隻得告退。
兩人一同出了皇宮,原本一向與自己關係極佳的四哥今日卻罕見有些沉默寡言,一路上竟未曾與自己搭話。
還是臨分彆時,荊雨叫住了趙明成:“四哥。”
“六弟……”趙明成勉強擠出一個笑容。
“四哥,你想不想當皇帝?”荊雨輕聲問道。
趙明成沉默許久,最終隻是微不可察地點了點頭。
荊雨神色認真道:“四哥,我真的不想當皇帝,一刻都沒有想過。”
“四哥信你。”
“四哥,這不是信不信的問題。”荊雨目光灼灼地盯著趙明成:“你以後會明白的,在此之前,希望你我不要傷了兄弟和氣。”
————
荊雨與趙明成終究還是分道揚鑣了,兩人各自回了各自的王府,隻是荊雨屁股還未曾坐熱,便有王府侍衛通傳:“王爺,內閣首輔徐大人到了。”
“誰?”荊雨揉了揉耳朵,確認自己沒有聽錯:“徐首輔?”
“當今皇後的親哥哥,五哥趙明樓的親舅舅,內閣首輔徐放?”
“他來平王府作甚?”荊雨可不記得這位首輔大人與自己有什麼交集。
“請他進來罷。”
————
“老臣拜見平王。”一位模樣五十餘歲的紫袍老者見了荊雨便要下拜。
荊雨倒是不敢托大,連忙扶住了老者:“徐大人乃是朝廷柱石,本王一個閒散王爺,豈敢受此大禮。”
“老臣此來,並非為自己而拜平王。”徐放言辭懇切:“而是為趙國百姓而拜!”
“徐大人,您這是唱的哪一出啊?”荊雨越聽越覺得不對勁。
“王爺,您真不考慮登位之事?”徐放沉聲道。
“啊?”
荊雨實實在在感覺到了世事的荒謬之處,你徐放作為皇後的親哥哥,五皇子趙明樓的親舅舅,跟我說這個合適嗎?
“徐大人,彆試探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