秋,九月。
京城之外,旗幟飛揚,帝王車駕整裝待發,綿延的車馬蔓延出幾裡地去,比起上一次去道觀,這一次的場麵更宏偉一些。
秋獵,實則為巡狩禮,巡狩出京隅,萬乘動阡陌,本為察政懾軍昭國威,不過自前朝開始,這秋獵就變了味道,多是的天子享樂,大把的銀子灑出去,倒是讓辦事的官吏中飽私囊了。
溫知渝早早就來了,她今日坐了平陽侯府的馬車,外麵人多,場麵比之當初宣武帝前往道觀之時更盛大。
平陽侯府來了老侯爺,以及五爺和蕭時舟,蕭時舟路過他堂兄的馬車,還順便看了一眼,這個時候,蕭霽應該是在陛下身邊護著,而不是在馬車裡,可馬車裡好像有人啊?
蕭時舟好奇的看了一眼,溫知渝打開車窗“小少爺?”
誰知道,蕭時舟看到她,那樣子像是見著惡鬼了一般,轉身就跑了,溫知渝看著蕭時舟遠去的背影。
“招月,我這張臉很恐怖嗎?”
招月之前在護國寺受了傷,實際早就大好了,可溫知渝還是讓她好好歇了好長一段時間,生怕招月因著這件事傷了身子骨。
這一次秋獵,溫知渝才帶著招月來,招月如今性子沉穩,而且比起其他人,她還是覺得招月可信一些。
“姑娘亂說什麼呢?怎會?”
“那那位小少爺見著我之後,像是見了鬼一樣,我倒是不知自己那般嚇人。”
招月有些不明所以“小少爺算是蕭家和少爺關係最好的人,少爺說他赤城跳脫,卻是難得不討人厭。”
溫知渝合上車窗,不知該說些什麼,蕭霽和他關係好?她記著,自己從前和蕭霽說過,她最喜歡蕭時舟那樣的性子。
她原是想要蕭霽也成為那樣的人,蕭霽成為不了,卻願意親近那樣的人。
蕭時舟連滾帶爬的上了馬車,蕭言卿這個馬車裡隻有他們父子二人,蕭言卿也放鬆了一些“這是怎麼了?出什麼事了?”
“後麵那輛車,那裡麵是溫知渝,就是兄長的未婚妻。”蕭時舟一邊說一邊比劃著,蕭言卿自然是知道的,之前皇長孫滿月,這小子去見了一麵蕭時舟,然後整個人都不好了,回來事無巨細和他們說了。
“那和蕭霽一樣,是個妖。”蕭時舟小聲和他爹說,蕭言卿自然知道,可不是,前幾年他去見的時候,溫知渝便是如今的樣子,失蹤了三年再回來,容貌卻沒什麼變化。
在蕭言卿看來,溫知渝從容貌上是看不清年紀的,可他們去查過,溫知渝所有的消息都被蕭霽抹去了,如今溫知渝也不過是比蕭霽大了兩歲的樣子。
蕭言卿不明白,難不成這幾年那姑娘甚至沒有變老?
“你不是很崇拜蕭霽嗎?既然二人相似,那也是你嫂子,若是願意,可以去結交一二。”
蕭時舟搖頭,幾乎要搖成一個撥浪鼓了,心有餘悸的看著他爹“爹,你應該不想讓我死吧,那兩個人,我又惹不起。”
當初,蕭霽一出現就成了平陽侯世子,可這個世子的身份,對蕭霽也隻能算得上錦上添花,自然惹得平陽侯府其他人不滿,他們不敢和祖父鬨,隻好去和蕭霽鬨。
蕭時舟至今還記得,他當時被耍弄的有多丟臉,而且蕭時舟有個好處,那就是他有眼色,他瞧得出來,這位堂兄對他們家不甚在意,沒什麼感情。
蕭言卿輕歎一聲,他自然知道,蕭霽不好相處,對他都是如此,更何況是蕭時舟呢?
“可如今,蕭氏榮辱,都在蕭霽。”
蕭時舟自然知曉,如今蕭家沒有可用的人,除了蕭霽,其他人都逐步退出朝堂了,可陛下卻不放他們離京,蕭家隻能在這京城中或主動或被動的進入這旋渦之中。
蕭時舟如今也知道了祖父的打算,他尋了一個蕭霽來,是因為帝位更替,蕭家沒有可用的,還有一個緣故,當初,蕭景陽是打算讓蕭霽來替蕭家擋了這災禍,畢竟蕭霽的另一重身份是罪臣之子。
新帝即位,將蕭霽推出去,便能保住蕭家,蕭霽死了,蕭家的子孫照舊能入朝為官,保住蕭家。
蕭景陽之所以能成為宣武帝的心腹,手中的權力不小,就是因為蕭景陽並非出身世家,宣武帝打算讓自己親手提拔起來的“寒門”去和世家對峙。
可誰不希望自己的家族興盛下去呢,最好能千秋萬載。
這些事,他們從前看不透,可蕭霽卻是最開始就看明白的,可他還是回到了平陽侯府,最開始的時候,蕭言卿也曾生出一絲不忍來。
可如今,蕭言卿已經看清楚了,蕭霽哪裡是沒辦法,而是以身入局,然後翻身做了主子。
蕭言卿算不好往後的事情,可他覺得,蕭霽一定不會輸,所以他放任了蕭時舟和蕭霽親近。
“不過這個時候,馬車上隻有溫姑娘,你也不好去,等到你兄長過來再說吧。”蕭言卿自己都不敢往蕭霽和溫知渝身邊去,他總不好逼著自己兒子去吧。
蕭霽騎著馬,身邊有一人身穿盔甲,騎在高馬之上,蕭霽看著他“成將軍辛苦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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成家如今掌握著京城中護衛軍隊,以及陛下的親衛軍,雖然官職品階不是很高,可任誰都知道,陛下是將自己的身家性命都交付給了成家。
“蕭大人言重了,我是陛下的臣子,護衛陛下是我等職責。”成忠對著蕭霽微微點點頭,言談中是不加掩飾的傲慢,蕭霽拉著馬韁繩往前麵去了。
人人都知道,皇帝最喜歡的,從來都是孤臣,陛下也十分信任他們,可這孤臣卻不是誰都能當的。
“陛下。”蕭霽翻身下馬,半跪在車架前,宣武帝睜開眼“可都準備好了?”
“是,已經整裝待發。”
宣武帝一擺手,出發!
蕭霽朝著周圍的人做了個手勢,傳令兵一個個喊過去。
“陛下有令,出發!”
車輪緩緩的滾動著,宣武帝讓蕭霽進了馬車裡,皇帝的車駕自然是奢華,隻拉著車架的駿馬都要十六匹。
“陛下可還有什麼吩咐?”
宣武帝穿著一身白衣,靠在軟墊上,看著蕭霽進來,微微抬起眼“丹河行宮可都安排好了?”
“按照陛下的吩咐,已經安排好了。”蕭霽垂眸,“陛下,皇城司並非是萬無一失的,您。”
宣武帝擺擺手“你啊,若事事都萬無一失,有些事情,便看不透了,你去吧,朕自有分寸。”
蕭霽知道,如果再說下去,他便算是逾矩了,便拱手行禮“微臣告退。”
“去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