溫知渝被謝家軟禁的第六天,有人在夜色掩護下,躲開了謝家的護衛,翻進了謝家一處院子裡。
院子中的婢女悄然關上府門,小丫鬟放鬆了些許,大人交代過,這院子裡的人可是貴客,怠慢不得,院子裡安靜,這兩位貴客平日也極少多言,偶爾和她們說話的時候,也是柔聲細語的樣子。
可他們這些伺候的人,就是覺得這兩位貴客有些嚇人,平日和她們搭話,他們也不敢多言,幸而貴人也不曾逼迫。
隻有一位那日在院子裡,看著他們怯生生的樣子,說話的時候,言語之中甚至帶著細微的笑意,“謝家倒是會調教人。”
“姐姐,你說這兩位貴客到底是什麼身份啊?大人都對他們客客氣氣的。”
“主子的事,你少管,小心被管家聽到,拔了你的舌頭。”年紀大,還沉穩些的那位做了一個手勢。
“這不是沒其他人嗎?這兩位貴人一到了晚上就不許人伺候了,咱也能回去好好歇息一會兒。”
是,旁的侍女點頭,可不是,這兩位貴人算是好伺候的了,人也寬厚。
“姐姐,你說,莫不是大人在外的女子?”
“慎言。”
旁邊的人厲喝一聲,小侍女不敢說話了,可心中卻還是忍不住嘀咕,誰都知道,大人和夫人的關係不好,府上的妾室可是一年比一年多,而院子中那兩位貴客,可都是難得一見的美人,也無怪乎她們會這樣想。
“回去吧,這話若是讓夫人聽到了,我看你不被趕出府去。”如今,誰不知道謝家為奴做仆的,可都比外麵那些老爺過得好。
“是。”
兩個在院子後麵咬耳朵的侍女匆匆回去了,牆後麵站著的人聽著人走了,這才往裡麵走去,眉眼中帶著幾分難掩的怒氣,他倒是不知,他的阿姐離京之後,竟然會這樣隨意的被編排成其他的人。
蕭霽在路上想過很多,想的最多就是如何利用溫知渝給他下藥這件事來讓自己得到些好處,他的阿姐,恩怨分明,他自然是要談些條件了。
可當蕭霽踏入溫知渝房門的時候,溫知渝聞聲去看他的時候,蕭霽還是該死的心軟,心疼。
“我應該告訴過阿姐,我縱容阿姐的前提條件,是要你照顧好自己,我要你好好活著。”
蕭霽大步走到溫知渝麵前“阿姐就是這麼照顧自己的?”
溫知渝看著蕭霽,像是還沒有反應過來,眨眨眼看著眼前的人“阿霽?”
蕭霽怕是都要在心底唾棄自己,未免太過好哄了,隻要溫知渝喊他一聲,他就沒了氣勢。
蕭霽蹲在溫知渝麵前,平視著溫知渝“阿姐,我來找你了。”
“倒是來的快。”溫知渝避開蕭霽的眼神,覺得嗓子乾渴的厲害,要去喝水,蕭霽起身去給她倒水,然後看著溫知渝“阿姐怎麼把自己弄成這樣了?”
“本來就一直在趕路,在冀州吃的也不好,大家都瘦了,這幾日已經養好了些,這也是沒辦法的事。”
蕭霽伸出手,握住溫知渝的手腕,的確又細瘦嶙峋了不少,臉上更是,本還有些圓潤的臉頰,現在也瘦削了起來,連一雙杏眼都滾圓了一些。
“瘦了,我養回來就好,可阿姐,你不對勁,沒發現嗎?”蕭霽按住溫知渝的肩膀,迫使溫知渝看著自己。
“我怎麼不對勁了?”溫知渝問這話的時候,還對著蕭霽勾出一個笑來了。
“溫知渝。”蕭霽沉下臉來,在昏暗的屋子中,顯得陰戾,蕭霽聲音重了很多,沒了在溫知渝麵前,柔聲撒嬌賣乖的樣子。
“我知冀州現在情況不好,阿姐,我說過,隻要你想要做的事,我一定會幫你,冀州也是如此,我帶了賑災的糧食來,這些災民都會活下來的。”
蕭霽將溫知渝抱在懷裡“阿姐,你若是難過,你哭一哭好不好?冀州的慘狀和你無關,是各方博弈的結果,阿姐拚儘全力,也不過是杯水車薪。”
溫知渝想說話,可嗓子卻說不出話來,想哭,雙眼卻乾澀的發疼,怎麼也落不下水漬來,溫知渝被蕭霽抱在懷中的時候,終於察覺出了自己的不對勁。
分明心跳如鼓,可喉嚨卻像是被堵住了,被無形的壓力擠壓著,讓她難以喘息,努力的呼吸,卻怎麼也得不到新鮮的空氣,溫知渝越過蕭霽看過去,昏暗的燈罩中,燭火跳動著,可那燭火微弱,不知道什麼時候就會熄滅。
就和溫知渝這個人一樣。
蕭霽抱著溫知渝,感受著溫知渝用力的抱著他,像是無根的莬絲花,終於抓住了最後一絲浮木,蕭霽剛才生出的一絲後悔蕩然無存。
蕭霽才是那個拿著重生劇本的人,是朝廷命官,他本該是擔負使命的人,可蕭霽也沒說錯,冀州,的確是現在各方勢力博弈,洗牌的地方,冀州的饑荒,無法避免,蕭霽也做不到,他能做的,隻是提前備好賑災的糧食。
因為這個糧食,是不會從京城運到冀州的。
但看到溫知渝這個樣子,蕭霽卻覺得,這樣也好,外麵越糟糕,溫知渝在他身邊才越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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人間苦難,在蕭霽身邊的時候,溫知渝才能安穩,才能錦衣玉食,隻需要順著蕭霽的意思,和他談一場戀愛。
可,溫知渝,就是太不乖了。
“阿姐,哭吧,哭出來就好了,明日,我們就開始徹底解決冀州的困局。”
當溫知渝在蕭霽懷中哭的時候,蕭霽抬起手,輕輕撫摸著溫知渝的背脊,他已經得到了此行最大的收獲了。
溫知渝睡意朦朧,卻沒有閉上眼,隻是盯著坐在床邊的蕭霽看著“你和我說點什麼吧。”
“阿姐想聽什麼?”
“我也不知,為何我在冀州會如此平靜,隻是心中太憋悶了。”溫知渝問蕭霽“你知道嗎?”
真奇怪,自己的事情,自己都不知道,難不成彆人會知道嗎?
蕭霽還真知道。
“知道,阿姐,不喜歡大胤。”
蕭霽這話說的沒頭沒腦,溫知渝不明白,而且她很久都沒有好好睡一覺了。
蕭霽看著溫知渝睡著了,伸手輕輕摸了摸溫知渝的臉頰,無法接受這個時代,卻偏偏是個無法對他人痛苦置身事外的人。
他不能告訴阿姐,溫知渝是被他硬拽回這裡的,這件事,他終其一生也不能對阿姐坦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