善淵國師,陛下便是想要將他千刀萬剮了,也不能昭告天下。
為何?因為若是說出去了,前塵往事都會被翻出來,然後,所有人都會知道,當今陛下竟然被奸人蒙蔽。
更何況,誰人不知,陛下這些年滿足了長生觀和國師多少荒唐事。
他們難道不記得了嗎?瓊州為了長生觀所用的龍涎香,百姓被壓迫到了極致,甚至幾次民變,隻不過是被鎮壓下去了。
不,他們記得,所以宣武帝什麼都不能說,他甚至還要給善淵國師一個好結果,好為那些荒唐事做一個了斷。
無論如何,他是皇帝,史書之上,絕不能是昏聵之名,他可是開國皇帝,他本該青史留名的。
蕭霽跪在禦書房,坐在上麵的宣武帝陰沉著麵容“這件事,你去辦吧,朕往後不想再聽到關於他的任何事。”
“那陛下,長生觀呢?”
“拆了,燒了。”
“那那個人的弟子呢?”
“全部處死,一個不留,一個活口都不許給朕留下。”
宣武帝暴怒,蕭霽垂著眼,不去看上首的帝王“微臣遵旨。”
蕭霽轉身離去了,然後小心翼翼的合上門,餘光瞥見了上首的帝王,如今分明是白日,可帝王卻像是待在陰影之中,被陰影吞噬一樣。
自那一日開始,他們這位陛下便成了徹底的昏君,喜怒無常,殺戮成性。
哪怕是他和高公公都十分小心。
尤其是五石散,陛下厭棄那東西,卻又離不開它,每每食用之後飄飄欲仙,可清醒之後,卻又開始生氣了,伺候的宮人死了不少。
蕭霽領命後,便著手處理善淵國師及其弟子。
一時間,京城的道觀血流成河,人人自危。
而此時的宣武帝卻開始日漸消沉,終日沉迷於五石散帶來的虛幻快感中。
那個東西讓他回憶起往昔的輝煌歲月,可總會清醒,醒來後卻隻剩下無儘的空虛和悔恨。
宮內的氣氛愈發壓抑,宮女太監們皆提心吊膽,生怕惹怒了這位陰晴不定的帝王。高公公看在眼裡,急在心裡,卻也無計可施,便是尋到蕭霽那裡,蕭霽也無話可說。
勸諫?皇帝陛下現在還能聽他們勸諫嗎?
蕭霽如今自己都有些膽戰心驚了,更何況,長生觀的事情,善淵國師進宮之前已經安置好了弟子,如今他的弟子已經四散奔逃了,蕭霽自然不會拿這件事去觸及陛下的黴頭,隻能讓皇城司的人去暗中搜捕。
也就是京城中死的的道士,煉丹師實在是太多了,連陛下都已經不在意了。
蕭霽想起善淵國師那句話,士為知己者死,蕭大人,你比我好命,所以,蕭霽不介意稍微放個水。
當今陛下不煉丹了,這些大臣應該是高興的,可為何,陛下不煉丹之後,竟然變得這樣喜怒無常,這幾日竟然連續斬殺了好幾個勸諫的臣子。
這可是真正的暴君所為啊,一時之間,就連文武百官都不知該如何了,有人連夜上了蕭霽府上,滿是擔憂之色。
憂國,憂民。
蕭霽能擋住一個,兩個,卻擋不住十幾個,幾十個。
蕭霽看著自己隻是去洗個澡,就出現在他房中的人,司徒裴江。
“裴司徒,深夜探訪,可是有要事相商?”
“蕭霽小兒。”裴江是個老狐狸,難得會這樣不客氣,“蕭景陽帶著自己家兒子逐步撤出朝堂的時候,老夫就覺得不對,卻沒想到,聖上。”
“你可是早就知道?”裴江到底沒有明說,話也是點到為止。
蕭霽也沒打算瞞著,他是知道的,為了自己的兒女,裴江這個老狐狸絕不敢輕舉妄動。
“善淵國師死了。”
這他自然知道,陛下大病一場,國師為陛下祈福,透支修為,飛升而去,當然,這是陛下說的,陛下如何說,他們當然就如何聽了。
“善淵服毒,畏罪自殺。”
蕭霽輕描淡寫的說著,裴江自然聽出來了,畏罪自殺,那就說明和陛下有關。
“先皇後的故人,為複仇而來,陛下甚怒。”
裴江離開蕭府的時候,已經猜到了一二。
“今日,我隻當不曾見過司徒大人,司徒應該明白,您現在不能動,便是不為自己著想,也該為自己的兒女想一想。”
裴江離去的時候,腳步甚至踉蹌了一下。
“夫君,你這是?”王氏一早醒來,卻看到裴江坐在椅子上,看著窗外,麵色陰沉。
“雲轍不必管了,讓他在邊疆待著吧。”
王氏不解,他們那個不省心的兒子跑去參軍,好不容易能將人弄回來了,怎麼又放任了他呢?
“隨他去吧,那裡還安全一些。”
裴江閉上眼,如今這京城已經是風起雲湧,黑雲壓城了。
裴江看著他夫人,他該和他夫人說的,可深思熟慮了一整夜,他什麼也說不出口,因為他夫人姓王。
如今六皇子背後的琅琊王氏和四皇子背後的隴西李氏,鬥的不可開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