宣武二十五年,秋,衢州由浮民所構成的山匪,不僅沒有被剿滅,反而舉旗造反,衢州在三日之內,便易主了。
宣武帝在朝堂之上得到消息的時候,隻覺得眼前一黑,喉嚨一陣腥甜,“噗”地一聲吐出一口鮮血,濺到了麵前的龍袍和奏折上,他的臉色瞬間變得蒼白如紙,身體搖晃著差點從龍椅上摔下去,一旁的大臣們驚慌失措,有人高呼太醫。
宣武帝聽到了很多聲音,又好像什麼都不曾聽清楚。
誰也不知道,衢州到底有多少浮民,或者說,衢州背後到底有多少人在支持,當初陛下可是讓衢州附近近萬將士圍剿山匪,卻始終不曾解決,隻偶爾,會傳來捷報,但衢州卻好似平穩了下來。
宣武帝,甚至文武百官都不曾擔心衢州那邊的情況,可等他們得到消息的時候,衢州卻反了,甚至叛軍都已經盤踞在衢州根深蒂固了,朝堂居然才知道。
可想而知,這裡麵摻和進去了多少人。
世家,權貴,官員,每個人都有自己的心思,誰不希望靠著從龍之功一飛衝天呢?
更何況,誰也不知道,最後誰能坐上皇位。
當初容暄坐上了龍椅,可曾經,容家也不過是個世家而已。
世家,皇家,一字之隔,對很多人來說,或許也是一步之遙。
二皇子容錚一直在外固守邊疆,二皇子帶有西域血統,宣武帝相信他,卻也不信他,所以他允許容錚掌兵,卻從未固定留在那裡,除了西境,容錚每半年就會被一道聖旨換一個地方。
容錚也從不說什麼,隻是沉默著接下旨意,他已經很久不曾回京了,自謝婉逝世之後,容錚便懶得回京了,容錚隨身帶著一個小瓶子,那裡麵帶著謝婉的一小把骨灰。
謝婉最後求了他一件事,想和她娘葬在一起。
容錚拒絕了她那麼多次,可謝婉都死了,容錚卻連她的遺願都不曾完成,這姑娘,想來是厭恨極了他吧,被他隨身帶著,卻始終不曾入夢。
容錚的年歲早就到了,宣武帝和他的母妃說過很多次,說要給他選妃,都被他拒絕了,再加上他甚至連京城都不回去了,娶了王妃又能如何?
他不能娶王妃,不然有人會不高興的。
容錚總覺得,他不該這樣深情,他也不是這樣的人,他是二皇子,是大將軍,他容錚想要什麼美人沒有?怎麼可能會對謝婉念念不忘?
謝婉是什麼樣的人啊?
懦弱,卻又狠心。
“二殿下,前麵便是衢州了。”
容錚帶著一百輕騎先行,已經率先到了衢州。
“點幾個人,去琅琊,隴西和北原都去走一趟,帶著本王的手諭,讓他們相助。”
衢州地形特殊,離著這三個世家都不遠,這些世家,一慣心高氣傲,在此地盤踞了數百年,他們所在地方的百姓,隻知家主是誰,卻不知道皇帝是誰。
而這些,讓世家自得,容錚可不覺得,這些世家會允許這些浮民踩在他們頭上。
而且,朝廷不知道衢州叛軍,是因為天高皇帝遠,那這些地頭蛇呢。
容錚倒也沒真的想讓他們幫忙,隻是告訴他們一聲,讓他們老實一些,他們該知道,陛下不會輕易動時家,可戰場之上,刀槍無眼,誰知道,死的會是誰呢?
衢州平叛,轟轟烈烈,大張旗鼓的開始了。
“今年是哪一年?”
宣武帝躺在龍床上,突然問了一句。
“回陛下,今年乃是宣武二十五年。”
旁邊的高公公躬身回他“陛下,已經過去二十五年了。”宣武帝緩緩回過神來,喃喃自語道“才是第二十五年啊……”他眼神空洞地望著遠方,在他平定亂世、登上皇位後的二十五年,大胤就有了叛軍。
高公公低著頭,接過旁邊小太監送來的安神湯,“陛下,您該安眠了。”
因為衢州的事情,宣武帝好幾日都不曾安眠了,喝了安神藥,宣武帝才記起,“明日朕要親自去看看子昭。”
一個月前,皇城司指揮使蕭霽突然毒發,命懸一線,一根三百年的人參釣著蕭霽的命,人也被接回了平陽侯府,所有人都知道,蕭霽,活不成了。
高公公應了一聲,宣武帝已經昏昏沉沉的睡過去了。
高公公站在一旁伺候著,陛下如今大肆吸食五石散,清醒的時候越來越少,早朝,如今已經是半旬一次了,且半夜開始做噩夢,這段時日,宣武帝半夜驚醒之後殺掉的近侍不知多少個了。
連高公公都開始為自己的性命擔憂了。
宣武帝睡著了,他醒過神之後,發現自己又做夢了,這樣的噩夢,他已經做過許多次了,從前每一次,他都在拚命掙紮,他厭惡這個噩夢,可如今,宣武帝卻沒了力氣。
他從床上坐起來,看著站在自己床邊的人,微微低下頭,啞聲開口“你來了,皇後。”
“陛下今日不怕我了?”
沒錯,這是宣武帝最大的噩夢,元後薑桐。
“衢州反叛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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宣武帝沒有回答薑桐,隻是自顧自的說著自己的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