阮顏微愣,閩南的府邸她當然記得。
她和宋逸之的美好,就是從閩南之行開始的。
那裡有太多太多難忘的回憶。
宋逸之按捺住心裡的忐忑,沒有遺漏她任何一個表情,繼續哄道,“你看什麼時間合適?我們回去小住幾天?”
人性總是貪婪。
從前生死不明時,他祈禱隻要阮顏活著,怎樣就行;
可當他從大學知道她不但活著,而且還順利完成學業時,他又妄想見她一麵,想確定她是否健康,是否幸福;
而今,當她如此鮮活地出現在自己麵前,他可以真實感覺她的喜怒哀樂時,他又希望她能跟從前一樣愛他,兩人能日夜廝守。
尤其是發現她獨立又能乾,仿佛無論在哪裡,無論有沒有他,都一樣的容光煥發,都一樣能過得好好的!
他欣慰的同時,又很難過。
總感覺,她的一切,都不在自己的預料範圍之內,更無法掌控。
自己的名譽地位金錢,對她似乎毫無吸引力。
昨日重逢的驚喜已經慢慢沉澱,原以為順理成章的是兩人就此破鏡重圓,可目前的情況顯然並非如此,她總是刻意回避他的問題。
阮顏垂頭斂目,確實,她的內心深處是抗拒這個問題的,要不也不會下意識地對他隱瞞吵吵的存在。
好在敲門聲適時響起,劉副官進門稟報,“少帥,外交部長前來探訪。”
宋逸之移開灼熱的視線,阮顏鬆了一口氣,“你們聊,我出去一下。”
宋逸之按住她的手,“好好坐著,你是我夫人,沒什麼需要回避的,一起見。”
“我想下樓買點東西。”阮顏仍堅持從沙發上起身,隨便找了個借口。
拒絕如此明顯,她這是不願再以“宋逸之夫人”的名義見人了嗎?
宋逸之難掩失望之色,但他很快妥協,“就在這待著,我出去客廳見。”
等病房裡隻剩下自己時,阮顏現在窗前,雙臂環胸。
看著樓下熙熙攘攘的人群,開始梳理自己的思路。
這幾年從一開始的氣憤失望悲傷,到後來的懷孕生子,要打起十二分精力去對抗身體的各種不適。
生下吵吵之後,又把全身心的注意力都投入到她的身上。
隨後又是求學,又是搬家,又是公司,又是帶娃,就這樣,她終於度過所有難熬的歲月,脫胎換骨重新開始。
偶爾夜深人靜,想起宋逸之時,有愛有恨有意難平,但更多的是釋然。
一個女人的世界可以很大也可以很小,有孩子,有工作,有朋友,或許數年後,還會有一份新的愛情,她還是挺滿意目前的生活,
她以為自己療傷成功,對宋逸之的感情並沒有多深。
直到昨日重逢,她全身心的反應都在告訴自己,對宋逸之的愛,並沒有因為時間的流逝和空間的轉移而有所減少,反而更加濃鬱。
但一想到要回到廣城,回到從前的生活,她又是抗拒的。
橫亙在兩人之間的問題依然存在。
段蓉的問題是解決了,老太太的隔閡是暫時消除了,可自己並沒有本質的改變,依然是來自商賈之家的普通女子,她的性情也是依舊如此,眼裡容不下一粒沙子。
就算有些錢財,對於帥府來說也不過是九牛一毛。
大帥對她更是無甚好感,明顯自己就不是他理想的兒媳婦。
宋逸之遲早是會成為六城三市的霸主,她對他事業是毫無助益的。
他的愛如此熱烈又如此直接,阮顏毫不懷疑他的感情。
但所謂愛情不過雙方接觸時大腦分泌的多巴胺,終有一天,會漸漸散去。
沒有段蓉,仍會有陳蓉黃蓉李蓉,那時她又該何去何從?她還會有離開的勇氣嗎?還會有過好自己生活的能力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