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晚的京市依舊喧囂，道路兩旁的街燈和樹影綿延往後拖。
黯淡的光影不斷流轉，蔣言握著方向盤專心開車，車內氣氛出奇地安靜。
薑莞從思緒中回過神來時，耳邊正好傳來手機突兀的震動聲。
她下意識輕抬眼尾，就見原本闔目養神的男人掀開眼簾，看了眼屏幕上的名字，方才將手機接在耳邊。
兩人距離太近，以致於她也難以避免地聽到電話那端傳來的嗓音。
“邵董，您可真是送了個活祖宗到我手裡啊，天賦倒確實是極高，但這小子就是個活生生的刺兒頭啊，見了誰都不服。”
這形容……
薑莞抿了抿唇，看向窗外，當作沒聽到。
邵廷不動聲色看了身旁人一眼，沒注意到她這短瞬的異常，沉沉出聲：“你是來向我訴苦的？”
對方倒是沒否認。
“今晚看他確實是實在忍不住了，說要是不把手機給他，就撂挑子不乾了。”
邵廷眉心微攏。
“問他要手機乾嘛。”
對方頓時回答：“問了，說是想什麼想得慌，讓我把手機給他一個小時就還回來。”
邵廷語氣卻依舊平靜。
“有了第一次就有第二次，他聰明得很，試探你而已，不會真半途而廢。”
“以後這種事該怎麼處理就怎麼處理，自己動點腦子。”
他幾乎是低沉慢語，電話那端的人卻絲毫沒敢反駁，直接應下。
電話掛斷，車內再度安靜下來。
薑莞心頭微動，忍不住悄然側眸瞥他一眼，結果正好對上男人在昏黑的光線下顯得有些意味不明的目光。
她呼吸微緊，倏地收回視線，更加不吭聲了。
邵廷盯著她白若凝脂的臉蛋，眼底掠過一絲微不可見的波瀾。
片刻，直接開口：“看什麼？不生氣了？”
薑莞聞言頓時轉眸瞧著他，輕聲反駁：“我沒生氣，您誤會了。”
邵廷也沒要與她爭論的意思，反而問：“嗯，所以我那句話也沒說錯？”
這句話落下，薑莞搖了搖頭，沉默片刻之後，才忽地細聲開口：“我承認先前因為您的話太過直白所以確實有些不開心。但經過剛剛那通電話，我才又意識到您對我其實已經足夠有耐心了，會見我，還會送我回家，換做其他人肯定早滿足了。”
說到這裡，她像是認錯似的耷拉下眼睫。
“是我太得寸進尺了，您對我好一點兒，我就想要更多，恨不得您還能對我再寬容些。”
她又倏然抬起小臉，直勾勾望著他，悶聲道：“我現在知道了，這樣是不對的，邵先生，您彆因此對我失望，好不好？”
女孩的嗓音原本就天生柔得惹人生憐，現下還夾雜著似虛似實的顫音，纏繞在耳邊時更是抓心。
前排的蔣言都聽得心都要化了，隻能緊握著方向盤不斷提醒自己非禮勿聽……
邵廷凝著她不知何時開始潤淡淡水光的雙眸，心頭湧出從未有過的異樣。
他難得略作停頓，再啟唇時語氣終歸和緩了幾分。
“沒有失望，不必多想。”
這話顯然說對了，因為她總算彎了彎眉眼，對著他溫軟淺笑。
“那就好，邵先生，謝謝您。”
話落，她又想起了什麼似的，軟著聲詢問他：“那……往後我可不可以經常找您？”
邵廷眉心微蹙，心道她確實極擅長得寸進尺。
但所謂心軟即是如此，既然已經開了這個口子，再想收場反而成了難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