經過李姝芸的提點，祁封城終於是明白了過來，難怪他覺得那場刺殺怪怪的，但具體怪在哪裡，卻是怎麼也想不通。
原來在這裡！刺客看起來漫無目的，對所有人都是下一樣的狠手，但是真正殺死的，卻都是朝中一直不支持他的肱骨老臣，甚至那刺向祁封玉的一刀，也是真正想要了他的命的。
祁封玉命硬，若不是秦挽和禦林軍救得及時，隻怕如今也早已變成一具屍骨。
至此便又衍生出了新的問題，是誰在暗中幫他？
李姝芸似是看出了祁封城的疑惑，慢慢同他分析，“你舅舅雖重兵在握，但這些年被皇上漸漸瓜分了兵權，無力騰身幫你，放眼朝中上下，能在此事上做手腳的，便隻有你的嶽丈。”
“母後是說……秦相？”祁封城皺起了眉頭，覺得有些不對：“雖說秦相位高權重，但這壽宴他並不曾沾手，即便是找了人混入宮中，以他的膽量，又怎麼會刺殺父皇？”
秦相，也就是秦卿榮與秦挽的父親，旁人隻知他一人之下萬人之上，卻不知他是個謹小慎微的人，刺殺這事莫說他乾不出來，就算是乾出來了也絕不敢冒著生命危險刺殺皇帝。
李姝芸又怎麼會考慮不到這點，她不由得歎了口氣，“這便是我說你我都被算計了的原因，但到現在看來，那幕後主使所做的一切似乎都是為了我們。”
祁封城被這一切的彎彎繞繞弄得頭疼，索性不再去深究，“既然是為了我們，那這次的機會就絕不能放過！”
他等得夠久了，一個又一個年頭看著自己的父親在高座上俯視著自己，他覺得自己十分卑微。而讓他生氣的是，明明他才是太子，明明他才是繼承皇位的不二人選，他的父皇眼裡卻隻有祁封玉那個傻子！
他無數次地惱怒與憤恨，為什麼要這麼區彆對待，同樣是兒子，不管他做了再多的事，在祁耀的眼裡，都隻有祁封玉。
他恨祁封玉，恨祁封玉即便癡傻了也仍然搶走了他的一切，甚至於那場婚姻，他的太子妃是秦家嫡女，樣貌品行卻完完全全輸給了秦挽。
他發了誓要將原本屬於自己的東西從他祁封玉手中奪過來，地位，權利，乃至秦挽！
李姝芸何嘗不懂兒子的憤恨，她伴君側三十年，作為皇後勤勤懇懇兢兢業業，到頭來卻比不過一個死人。
多麼可笑，他們母子二人費儘心思討好那個高高在上的人，那人卻是不屑一顧，將他二人的心棄如敝履。
既然如此，那也怪不得他們心狠了！
李姝芸同祁封城互對一眼，暗自點頭。
而另一邊，秦相與李大將軍亦是摒退了四周，悄悄商議著什麼。
李戰年將五十，兩鬢雖白卻依舊神采奕奕，他坐於一邊，絲毫不見悲傷：“依秦相看，這事當如何處理？”
秦相搖了搖頭，“此事調查起來恐沒那麼容易，皇上恐就這兩天的事了，國不可一日無君，當務之急，應是先讓太子順利的登上皇位。”
“東方凱與劉蕭現都在我北祁皇宮內，他二人此次雖是以賀壽的名義來到北祁，但難保沒有其他的意圖。”李戰有些不放心，“這次皇上遇刺，恐與他二人脫不了乾係。”
“話雖如此，即便我們懷疑他們，又怎麼能定他們的罪？”秦相晃了晃頭，伸出一指落於桌麵，“現在唯以大局為重，當事情塵埃落定，皇上是誰刺殺的，又有何妨？”
看著秦相意味深長的目光，李戰沉吟了片刻，便露出了與秦相極為相似的笑容。
皇上一死，江山勢必不穩，太子上位為皇，首先要做的就是穩固江山。一是要應對楚國與代國的虎視眈眈，二便是安撫民心，等一切處理完畢，皇上之位坐穩了，先皇究竟怎麼死的，又有多少人會在意呢？
如果真的是東方凱和劉蕭所為，那他秦相和太子還得好好謝謝人家，若不是他們出手，以皇上的身體可以再熬個十幾年，那到時候的變故便不是他們能掌控的了。
然秦相亦有顧慮：“隻是怕皇上之死傳入軍中動搖軍心，楚國與代國若是再攻打過來，隻怕我軍難以抵擋……”
李戰哼了一聲，反倒不屑一顧起來，“即使真的是他二人所為，想動搖我國根本，但隻要太子上位，你我一文一武正好輔佐新帝，還會怕他區區兩個小國不成！”
他常年征戰，即使年過半旬也依舊不減當年，論三國之中的閱曆和帶兵均是以他為榜，是以他最是剛愎自用。
這話顯然不能讓秦相放心，他附和著笑笑，心中盤算著。隻要祁封城登上了皇位，秦卿榮便會順理成章成為皇後，到時候他便是國丈，他秦家也會因此永耀門楣。
秦相心中也在期待著：快了，就這兩天了……
宮內依舊寂靜無比，每個人心懷鬼胎，等待著接下來發生的事，然而時間一分一秒過去，宮內依舊沒有任何消息傳來。
代國皇帝劉蕭的住處，不再似先前那般的緊張兮兮，劉蕭雙手縛於身後立足窗前，反倒是一副老神在在的樣子。
“陛下。”有侍衛上前，提醒他夜深了，“該入睡了。”
劉蕭深深吸了一口氣，看向如墨般的夜色，不由得感慨：“不知不覺，天已經這麼黑了。”
侍衛無從回答，劉蕭也沒有在意，嘴角微揚，看向宮內苑那幾個是非之地，“黑了好，什麼都看不見，什麼也不用管。”
他意有所指，侍衛聽不明白，劉蕭也沒有過多的解釋，隻伸出手，將那開了的窗門一一關上。
楚國和北祁是對頭，兩國主戰，而他代國位立三國之中，兵事最為薄弱，也因此他一直在講和，但是他知道，這種委曲求全的和，是不會長久的。
因為一直被欺壓，所以他看得最清楚，人心是容易被欲望填滿的，而被欲望填滿的人心就如同滴了墨汁的水杯一般，隻要他稍加攪動，便會黑不見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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