歸德府信陵城。
睡虎樓外萬寶街。
月色如洗,星辰閃爍。
萬寶街這邊的店鋪多是售賣珠寶玉石,因此顧客非富即貴,街道兩旁店鋪林立,每家店鋪門口皆掛燈籠,將街道照亮如白晝,店鋪內各色珠寶玉石更是閃爍誘人光芒,吸引行人目光。
各位掌櫃無不身穿整潔長袍,哪怕沒有顧客,也是保持微笑,因為珠寶玉石店鋪所服務的皆是城內非富即貴人家,千萬不可怠慢。
民眾飯後遊街消食,偶爾也會進店光顧,他們或身穿華服,或打扮樸素,其中還有很多少婦貴婦以及未出閣的小姐,珠寶對她們有著致命吸引力。
其中有些文人雅士,更偏愛雕刻精細的玉器,欣賞著上麵的花紋,討論著儒宗學問。
君子如玉,敦敦謙遜。
希望佩戴玉器可以助他們踏入儒宗修煉,傳聞有儒宗大能三十歲之前乃是一介貧士,夜讀儒宗經典,半夜頓悟,立地連破五境,成為四品無垢境的存在。
因此不少寒門子弟,也就是祖上曾是世家貴族中途沒落的那些子弟,家中頗有藏書,皆走儒宗路線,都想著一夜破境,省去中間修行的千辛萬苦,想要不勞而獲。
隨著王大安斬殺不少血煞教高層,整座信陵城又恢複活力,夜晚不少攤販也顧不著白天的勞累,晚飯也不吃就來繁華街道擺攤,多賺錢總是沒錯的,貧苦老百姓學不會享受,自打出生就是勞碌命。
其中不少攤販也擺著一些手工物件及裝飾品,相比珍寶玉石而言並不珍貴,卻各具特色,價格也親民,同樣能吸納不少顧客注意。
特彆是睡虎樓的附近,街道兩旁擺滿不少特色小吃和零嘴,這些富貴人家山珍海味吃太多也會膩,不少人都會買點這些食物換下品味。
其中就有炭火上正在不斷散發誘人香氣的烤紅薯,還有大鐵鍋裡的炒乾果,還有老婆婆用勺子輕輕舀起一碗滑嫩的豆腐花,撒上蔥花、香油,幾乎供不應求,那些炒雜碎、蟹黃包、炙肺片等更是頗受歡迎。
街道上飄著煙火氣,組成紅塵人間。
萬寶街除珠寶玉石外還有一些茶館跟酒肆,入夜後生意火爆,極其熱鬨,裡麵燈火通明,笑語喧嘩,老少爺們圍坐一桌,或品茶或飽酒,釋放一天疲憊。
有些雜貨鋪的老板悄悄取下燈籠,吹滅裡麵的燭火,將店裡琳琅滿目的貨物收起來,從針線到鐵器,從陶器到文房用具,從竹編到宮粉,甚至還有酒米、皮革等物,其中最多的還是一些網罟,畢竟萬寶街距離西城門最近,城外就是大沙河,有些漁民會攢錢買些好的漁網,以求增加漁獲。
街頭還有不少藝人也趁著夜色開始表演,耍猴、鬥雞、頂技、變戲法、拉二胡,甚至還有皮影戲,有人並將王大安的事跡也編排進去,吸引不少民眾歡看,演到斬殺血煞教餘孽的時候,無不鼓掌歡呼,甚至有些人聲鼎沸。
這群藝人各展其能,花樣整活。
除逛街購物,萬寶街裡麵的街巷子還有戲樓,相比皮影戲而言,這裡也有不少人,戲台下則是小廣場,支著桌椅板凳,還有瓜子花生,品茶飲酒聽戲吃零嘴各不耽擱,台上演員唱念做打,台下觀眾如癡如醉。
更裡麵一些巷子裡甚至還有文人跟小姐們幽會,說些詩詞歌賦,偶爾動手動腳,文人輕搖竹扇,小姐佩戴香囊,談情說愛,海誓山盟。
在萬寶街的一角有家名為‘玉琢軒’的店鋪,尤為引人注目。
店鋪主人乃是年邁的老者,須發皆白,身材消瘦,一雙小眼睛卻極為明亮,他不售珠寶,隻賣玉石。
此時他坐在門外,頭頂有盞燈籠,借著微弱的光芒,正手持一柄銀色小刻刀雕刻著一塊玉石,所雕乃是一尊佛宗的怒目金剛,那威勢栩栩如生,隔著玉石都能感受到其身上的衝天煞氣,赫然正是佛宗弟子玄悲和尚。
另一角有家名為‘古木齋’的店鋪,門口有位發絲銀白的老婆婆,坐在門內。
其屋內竟然懸著一顆如核桃般大小的明珠,散發著柔和的光線,她手裡也握著一柄青色刻刀正雕刻著一塊木頭,她輕輕吹口氣,將木雕上的木屑吹落,露出那雕像,這是一位少年,身穿衙役服飾,腰懸葫蘆掛寶刀,正是王大安的樣貌。
二人不約而同抬起頭對視一眼,隨後又緩緩落下,這兩間店鋪早在幾十年前就被他們買下,否則以如今的租金,僅憑玉雕跟木雕所賺的銀兩根本負擔不起。
嗯?
咦?
兩位老者眼神交織,平淡如水,沒有擦出半點火花,正欲各自雕刻,卻忽然扭頭看向東方,那睡虎樓前出現兩道身影,如磐石般亙古不動,立刻令整條街道變得壓抑起來,四周好像不存在什麼攤販,不存在喧鬨,唯有這兩道身影永恒。
隨著兩道聲音響起,整條萬寶街都被震動,街道兩側紛紛圍來大量民眾,全部翹首以盼,眼神中寫滿好奇跟疑慮,
“小僧送王大人往生。”
“王某送小和尚歸西。”
王大安腰縣葫蘆,目光灼灼如烈日,玄悲和尚手中缽盂發出陣陣佛音,其目光中透露著悲苦,臉上卻是笑意盈盈。
一位萬兵之體,一位龍象之體。
他們皆是八品肉身極境,同修肉身道,氣機正在激蕩,如大河滔滔,浩蕩無匹。
王大安站在月光下,身影被拉長,活動兩下拳腳,對玄悲和尚說道“本典史也不欺你一個出家人,那柄滅神刀乃我機緣所得,神擋殺神,佛擋殺佛,既然你修肉身道,王某就陪你玩玩拳腳,三拳後打不死你……”
他說著咧嘴笑起來,渾身戰意隆隆,罡勁肆意宣泄,卻控製在街道內側,罡勁如同水銀般鋪地展開,幾乎將大地都鑄成鋼鐵,就見一道道金色的烈焰蒸騰起來,如同火山岩漿。
其肉身此刻在所有人眼中變得高大威猛,心頭更是傳來極強的壓迫感,如有萬山傾塌,令他們喘不過氣來。
宏拔偉岸之身軀如巨嶽墜平湖,天地一片激蕩,其音如威嚴天神,再度開口,“王某還有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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