洗三禮,對趙曼香來說,是亂哄哄、很難熬的一天。
寶哥兒自今日起,就要住在萱和院了。
國公夫人告訴她,她已經在萱和院祈福了這麼多天,以後就不用再天天來了,讓她好好鬆泛鬆泛。
鬆泛什麼啊?不就是怕她傷了寶哥兒?
待送走所有女眷,趙曼香隻覺得腦子昏昏,在萱和院的抱廈坐著,按壓著太陽穴。
“嫂子,您這是歡喜得過了頭?竟把戒指落在了洗手架旁邊。”盛淑雁走過來,將一個赤金戒指放在了桌案上。
“哦,方才洗過手忘了。”趙曼香拿過戒指,重新戴上。
“大哥的頭一個孩子,竟然不是從正妻肚子裡出來的,也難怪女眷們笑話嫂子。我都替嫂子抱不平。”盛淑雁坐下,歎了口氣。
“誰敢笑話我試試?看我不撕爛她的嘴!”趙曼香杏眼圓睜,柳眉倒豎。
“她們肯定不敢當著你的麵笑話你,不過背地裡嘀咕幾句罷了。我想替你懟她們,但轉念想想,我不過是一個小小的庶女,人微言輕,還是少惹事為妙,省得嫡母又不待見我。”盛淑雁說著,拿帕子沾了沾眼角。
趙曼香斜睨盛淑雁一眼,沒有說話。她心裡像結結實實壓著一塊大石頭,上不來氣,沒有力氣。
“海棠該被抬成妾室了吧?她也算熬出頭了。唉,我隻為嫂子不平。隻是,我不平又有什麼用?”盛淑雁歎了口氣,起身走了。
“咳咳。”趙曼香咳嗽兩聲,感覺壓在心口的石頭更重了幾分。
蜜柚忙上前來幫趙曼香撫背:“少夫人,您彆上當,二小姐就是故意挑唆,她想讓我們這邊不和,想讓我們鬨騰起來。”
“我知道。我如今還有什麼?我得抓著管家權,要不然,更沒人看得起我這個主母了。”趙曼香強撐著一口氣站了起來,她要整頓一下後宅,好好立威。
傍晚,梅嬤嬤回了春華院,帶了一些首飾和綢緞:“海棠姑娘,這是今日洗三宴上新得的,夫人讓我給你送些。”
“替我謝謝夫人。”海棠笑道。
梅嬤嬤答應了,將東西放下,便要去小廚房盯晚飯。
“嬤嬤,如今小主子已經平安誕生,我怎好還勞駕您照應?夫人要緊,您還是回去照顧夫人吧。”海棠溫聲說。
梅嬤嬤回頭,笑道:“夫人說你是大功臣,讓我照顧你坐月子,務必把你的身子調養好。待你出了月子,我就回萱和院。”
海棠有些感動。夫人待她,是有幾分真心的。
坐月子有多重要,海棠是知道的。她由著梅嬤嬤安排,每日湯湯水水地進補,身子一點一點恢複。
梅嬤嬤照應夫人坐過兩次月子,極有經驗,又不頑固。
她讓海棠用棉布纏緊小腹,說是可以促進胞宮收縮,海棠便照做了。
過了五日,在陽光明媚的晌午,她讓人準備了炭盆,吩咐素月和素琴幫海棠洗了頭發,擦洗了身子。
“窮苦人家,屋子四下透風,又沒有炭盆,婦人坐月子隻能不擦身不洗頭,使勁兒捂著,咱們不一樣。溫水洗了頭發,立刻烤乾,不耽誤什麼。”
“想當初,夫人月子裡出汗多,頭發都成綹了,實在難受。她瞞著老夫人,偷著讓我給她洗了頭,到如今不也好好的?”梅嬤嬤笑道。
洗過之後的海棠,頓時覺得渾身清爽,連睡覺都香甜了許多。
盛懷瑾如今除了見客,幾乎都不去青山院。每日下值,就在春華院和萱和院兩邊跑。
國公夫人打趣盛懷瑾:“我把寶哥兒放在萱和院養,這一步還真是走對了。要不是沾他的光,你還不能天天賴在這裡不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