木婉雲就這樣癡癡盯著手裡的茶杯許久,直到手裡的茶徹底冰涼,她才恍然回神,忍不住淒然一笑,”是啊,戰神,多響亮的名頭,不管是真,還是假,都已經牢不可破,一旦神像崩塌,那不僅僅他一人變成笑話,捧著他上位的人也是笑話,就連把他奉若神明的國家也是笑話,兩國為了爭奪利益打仗無可厚非,可倘若知道那些締造神話的戰役,其實是靠下毒這種下作手段,隻怕敵國將群情激憤,說不定他們還會合盟一起報仇…”
後麵的話,她沒繼續說下去。
可也已經好生大膽。
即便是盧楓,也變了臉,沉聲提醒,“木小姐,慎言。”
木婉雲卻冷笑一聲,抬頭,冷冷睨著他,隻見他神情悲涼,眉眼之間壓抑的苦楚卻並不比她少。
木婉雲陡然想起盧楓身上那些傳聞,想起上一世,盧楓把沈闊屍體在太陽底下鞭笞時候的狠辣,終究還是呼吸,壓下心頭的怒意。
等心情平複下來,她才悠悠吐出一句,“抱歉,我失態了。”
盧楓沒說話,抬眸掃過她已然平靜下來的臉龐,心裡凝著的一口氣,也悄悄散開。
在今日之前,他已經很久沒有如此失控,是的,他失控了。
險些也被她的情緒攪動,釋放出積壓在心底的巨獸,好在他控製住了。
他那句“慎言”與其說是嗬斥她,其實何嘗不是自省。
隻是,他卻對木婉雲對沈闊的恨意很是費解。
他跟沈闊是家仇,是幾十條人命,可她又是為何?
隻是多年官場生涯,讓他知道,有些事,即便是問了,也未必會得到真實的答案。
他更相信自己努力抽絲剝繭,一點點探尋分析來的。
可他還是想先聽聽。
所以,他擺手示意無妨之後,還是問出口,“木小姐,恕在下直言,你雖被他無視…”
他努力調整了好幾次,最後還是用了無視二字。
畢竟外人都知道沈闊無心於她,這親事,原本就是木太傅為了女兒求來的。
所以,如此算來,其實沈闊也不算是忘恩負義寡情薄幸。
木婉雲在他剛開口之時,便知道他要問什麼。
深呼吸一口氣,她神情也肅穆了幾分,“你想聽真的,還是聽…”
“當然是真的。”
盧楓皺眉,不等她說完,便直接打斷。
木婉雲臉上的表情一頓,思緒瞬間回到上一世輝兒慘死時候的場景。
一瞬間,所有的情緒瞬間襲來。
如同巨獸要充絨關閉的閘門。
木婉雲渾身都被仇恨裹挾。
盧楓顯然也察覺出她的不對勁。
太熟悉了,這種感覺,他自己有過,也在母親,和府裡其他人身上感受到過。
他在大理寺偵辦過多少案子,很多苦主想起那些害他們的人,也是如此。
雖然他不知道沈闊究竟做了什麼天怒人怨的事情,才會讓木婉雲,一個剛及笄不久的女子如此。
可後宅陰私,他這些年親眼見過聽過的也不少。
他並不想挖人隱私,窺探人的痛苦。
思及此,他抬手打斷,“木小姐不想說,本官也不會勉強。”
木婉雲這些日子已經比之前好了很多,隻是剛才,還是有些失控。
不過她也一時沒想好該怎麼說的。
畢竟她沒法跟人直說,她上一世的事情。
可她還要繼續借盧楓的手,兩人既然要合作,那總得互相信任。
隻是,盧楓不是一般人,她實在擔心若是說的不夠圓滑,反而會讓兩人之間生了嫌隙。
思來想去,她還是開口,“盧大人,我眼下的確沒法跟你說實話,可你若是相信我,可以去尋找一位二十二三左右的男子,應該是懂一些藥理,大概十年前,他就在西北戰場,隻是是以征兵名義去的,還是作為隨行軍醫的藥童還是徒弟…當然,或許他早就隱姓埋名,亦或者已經不在…”
木婉雲看著他,她並不確定盧楓會不會查,畢竟按他所說,沈闊的戰神之名不容許一點的玷汙。
可她就是不甘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