顧揚弘抬頭,一臉懵逼“你在說什麼?話說回來,我交代你的事情做完了沒有?她沒事吧?”
穆梓桐忽然有些羨慕,阿玉明明看見了自己,卻不知道自己受傷了,也不知道自己身上有多重的血跡,隻是關心著自己的安全。
但最終,他的心裡,卻隻有皇帝和巴露亞。穆梓桐忽然有些不願意把李玉金交給顧揚弘了。
或許,不管是什麼人,他都不會安心,因為,他在政治上走的越遠,就越感覺到一種陰暗,他不相信任何人,隻相信自己。如果說這個世界上,有一個人對她最好,那就是他了。
穆梓桐痛苦地眯了眯眼,她很明白,無論他做什麼,都改變不了她的決定。
“她很好,就在長順門,還抓到了一個奸細,她還在審訊呢!”穆梓桐雖然有自己的目的,但也沒有什麼好掩飾的。
“哈,太好了,我就說她不會有事的,不愧是我的小瑾,你太聰明了。”顧揚弘已經一天一夜沒有吃東西了,臉上已經長出了胡子,整個人顯得有些邋遢,不過正因為如此,他才顯得更加的英姿颯爽,就像是一顆璀璨的明珠,站在了一座破敗的城市裡。
穆梓桐道“你就不怕她嗎?”
“放心吧,她可不是什麼小麻雀,如果是我的話,沒人能阻止我。顧揚弘勾了勾唇,碎發落在他的身上,帥的讓人窒息。
穆梓桐心中一顫,忽然意識到了自己的錯誤。他想起了很早以前,自己也是這麼說的,李玉金要乾嘛,自己就乾嘛。那一次,他和她並肩作戰。
而現在,他要做的,就是將自己當成她的保護傘。
他不確定顧揚弘有沒有發現李玉金的來曆,但他卻羨慕自己現在對她的理解和相信。這是李玉金在這個世界上最信賴的人,也是他的。
“哎呦!你好?你沒事吧?”穆梓桐這才反應過來,顧揚弘已經走到了她的身邊,那一張近在咫尺的臉龐,讓她整個人都失去了冷靜,往後退了一步。
顧揚弘倒是無所謂“和巴露亞一起的那些人,有沒有醒著的?有人會說話嗎?帶路吧。”
顧揚弘也跟著穆梓桐走了出去。
巴露亞的人被關押在另一座院子裡,他們的腳上戴著鐐銬,每一步都發出令人毛骨悚然的響聲,踩得地板發出沉悶的響聲。
唯有巴露亞身邊的一個侍女,還算清閒,看到顧揚弘走了過來,她手裡的水杯都沒來得及放下來,就撲通一聲跪了下來“銳王,請你幫幫我們郡主!”
顧揚弘攙扶著她,跟著她一起去見巴露亞,巴露亞早就醒來了,臉色蒼白地躺在病床上。
隻有在看到顧揚弘走過來的時候,他的臉色微微一變,但是很快就恢複了正常。
顧揚弘見她唇角勾起一絲冷笑,朝她走了過去“什麼事?這麼快就認輸了?”
巴露亞頭也不回“我還能做什麼?”
還能怎麼辦?
她愛的是天胤王朝,也愛漢族的風俗,但誰會相信她?不。
她從來沒有傷害過誰,也沒有傷害過誰,也沒有誰會相信她。也不是。
在皇帝遇刺之前,她中了毒,想要製造一個自儘的假象,幸好顧揚弘及時發現了她,為她清洗了胃部,這才保住了她的性命。如果是被人陷害,誰會相信?依舊沒有動靜。
她並不在意皇帝的年齡,她也曾經想過要在皇宮裡過得很好,隻是不能離開皇宮,這才是她夢寐以求的地方。
可惜,她不能這麼做,被人當成了工具。
禦醫在顧揚弘的屍體上發現了天狼的毒,而顧揚弘則是跟著她從西北趕來的,因為她不想在這場談判中占到便宜,所以才會“畏罪自殺”。
這兩個罪名,無論哪個罪名,她都無法洗脫,君要臣亡,臣不得不亡。可是,她根本就不認識那個君。
“既然你能認出這是什麼毒,那麼,你應該有解藥吧?”顧揚弘循循善誘。他不想讓巴露亞就這麼不明不白地死掉。
李玉金認為,每個人都應該得到應有的尊敬,隻是他們的政見不同而已,並非完全的惡貫滿盈。
而且,巴露亞的出現,還能為天狼與天胤王朝,帶來太平,也能挽救億萬黎民性命,挽救億萬軍人性命。
顧揚弘原本還指望著巴露亞能拿到解毒藥劑,結果巴露亞卻搖搖頭“我沒有這種東西,就算我手下有,也應該已經被你拿走了吧?”
這倒也是,沒有人會讓自己的人質攜帶這種劇毒。
“你有沒有辦法解毒?我這就讓人配製。”顧揚弘一臉期盼的看著巴露亞。
巴露亞回過神來“呃,我也隻是聽說過這種植物的名字,並不是很熟悉。”
顧揚弘趕緊讓丫鬟取來一張紙和一張紙“你,我幫你記錄一下,如果你有什麼不懂的,就給我寫下來,如果你覺得不夠,我就把你送到藥店!”
跟在後麵的陸遠行卻沒有答應,他攔住了顧揚弘手中的筆和紙,冷笑道“好一個銳王!難道你還沒有證明自己的清白,就把敵人的奸細給引出來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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顧揚弘轉過身來,臉色一寒“叫我一聲銳王,你就得告訴我,我現在還是銳王,我想要救人,你不能攔著我。”
陸遠行嘿嘿一笑,道“是嗎?銳王爺,你還真有兩把刷子,居然想要和對方的奸細一起,想要“救人”?彆忘了,那毒可是從他的屍體上找到的!”
巴露亞一聽,頓時蔫了“我不能說,我不能說。”就算能說出來,皇帝也不會給她吃這種東西。
就在這時,穆梓桐突然開口道“好了!皇上昏迷了一天,他們還能控製得了,可以後就不好說了!趕緊想辦法解毒吧。”
“這怎麼行?來曆不明的東西,是絕對不能讓陛下服用的!”
穆梓桐擼起袖子,將自己手臂上的血跡展示給他看,他手臂上的鮮血還在不停的往外冒,被新的鮮血染紅,看著觸目驚心。
“如果有,那就讓我來試試,看看效果如何,然後讓皇帝吃。”穆梓桐說道。也許是因為他身上的傷勢實在是太過恐怖,以至於周圍的人都沒有感覺到疼痛。
巴露亞驚訝地望著穆梓桐,她沒想到,她的胳膊受了這麼重的傷,怎麼可能還活著?
……
穆梓桐帶著巴露亞給他的單子,出了皇宮,去尋找解藥,但是顧揚弘的嫌疑還沒有洗清,所以他是絕對不會讓他走的。
他的任務就是守護皇帝,完成皇帝的旨意。沒有皇帝的命令,顧揚弘是不可能離開皇宮的!
顧揚弘倒是無所謂,他和穆梓桐分開了,自己不能離開,便帶著幾個人,往皇家藥店裡取藥。
穆梓桐並沒有馬上離開皇宮,而是來到了長順門,找到了曾經在東北待過的孟治平和李玉金,這兩人對這裡的生物都很了解。
有了陸遠行的特殊許可,三人在京城各大藥店之間來回奔波,尋找著巴露雅需要的草藥。
這個時候,整個京師都陷入了一種緊張的狀態,白天的時候,大家都會選擇緊閉門窗,而這個時候,天色已經暗了下來,街上一個人影都沒有。
李玉金在馬背上轉過身來,建議道“咱們分頭去吧?那樣的話,速度會更快。”
孟治平也答應了下來,不過穆梓桐並沒有答應,他隻是點了點頭“孟將軍可以離開我們一段時間,不過一定要在十五分鐘之內。”
孟治平微微一怔,隨即就明白了穆梓桐說的是什麼。孟治平和顧揚弘可以說是一條船上的人,兩人在戰場上的交情自然是不一樣的。現在顧揚弘和巴露亞身有懷疑,這件事他們是脫不了乾係的。
將孟治平從長順門帶走,並不是一件容易的事情,就算是尋找藥材,他也要在這裡呆上一段時間,因為其他幾條街上,都有他的人。這是他的底線,不能一次又一次地觸碰。
穆梓桐和李玉金一起敲開了一間藥店的大門,見顧揚弘要動手,李玉金趕緊上前“我來——”
敲了敲門,裡麵傳來了一個聲音“醫生!老板!誰來了?”
李玉金叫了好一會兒,那邊才傳來聲音“是什麼人在外邊?”
李玉金趕忙應了一聲“老板,我們這次來,是想要購買一些藥材,家中的人有些不適,麻煩你給我們打開一下門。”
掌櫃的打開房門,探出頭來,看到兩個少年男女,急忙將他們迎了進去“喂,兩位,這麼晚了,還在外麵做什麼?”
李玉金指指著穆梓桐說道“我表弟受了點傷,一直在流血,所以,我才會把他送到這裡來的。”
穆梓桐怔了怔,很快就低下了頭,堂哥就堂哥唄。穆梓桐忽然想起,以前他是不會和一個小女孩一起出去的,雖然這一次不會,但看在她是李玉金的份上,穆梓桐根本就沒有多想。
李玉金倒是搶在了他前麵,雖然還有些不妥,但也不至於讓人對她的堂妹起疑心。
老板眼尖,第一眼就注意到了穆梓桐的胳膊有問題,趕緊讓他坐下,仔細一看,頓時大吃一驚“你這是什麼時候受的傷,傷口都已經止血了。”
李玉金一瞧,越發感覺情況不對,卻又無可奈何“老板,你這兒有醫生嗎?連止血藥都用上了?能不能讓醫生幫我處理一下傷口?”
那老板一副愁眉苦臉的樣子,一巴掌打在自己的腿上“京裡出事了,我今天早上叫了大夫回去,現在要找人,也得找郎中才行。”
“是嗎?好吧,老板,你去找點藥膏,我再幫你處理傷口。”李玉金曾經在軍隊待過,這種事情對她來說,並不是什麼難事。
“那就多謝了,對了,我需要一些藥草,你看一下,能買幾種就買幾種,麻煩你幫我打包一下。”李玉金戀戀不舍地將顧揚弘開好的單子交給了老板。
她認得顧揚弘的字跡,雖然匆忙,但是看見他娟秀的字跡,卻沒有絲毫的慌張,而是將一張紙條遞給了她“祝你好運,祝你好運。”
另一邊,老板拿著單子去取藥材,李玉金則多打了兩個燈籠,要幫穆梓桐處理傷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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繃帶被扯開的那一刻,大量的鮮血就流了出來。
李玉金快要哭了,她趕緊仰頭望著天花板,忍住淚水,以她剛剛洗手消毒的雙手,想要消毒都不是一件簡單的事情,拿去抹眼淚,實在是有些可惜。
穆梓桐看著她的淚水,心裡很不是滋味,他還以為自己要是死了,李玉金會為他哭泣,那才叫有價值呢,簡直就是個混蛋!
他最受不了的就是她的眼淚!
她總是微笑著,憤怒著,神采飛揚著,哭泣著?對她來說,還是不夠的。
李玉金再也控製不住自己的情緒,眼淚止不住地往下流,穆梓桐連忙伸手為她擦眼淚。
李玉金感受著她光滑細膩的皮膚,長長的睫毛顫動著,說不出話來。
“好了。”穆梓桐無聲的替她拭去淚水,臉上露出一絲微笑,李玉金垂下頭,不去看自己的眼睛。
李玉金咬著牙,將烈酒倒在穆梓桐的身上,穆梓桐緊抿著嘴唇,一言不發,一旁的店員更是連頭都不敢抬“罪過哦!”
也不知道他們在打什麼主意,問他要了酒,然後又是蒸,又是熬,一瓶酒也不多了,現在倒在了他的身上!
這是一瓶酒!那是何等的痛苦!
穆梓桐則是氣得直跺腳,他和李玉金則是一喜,道“穆梓桐,你有沒有心動?痛不痛?”
李玉金臉上露出一絲喜色,穆梓桐點了點頭,隨即搖了搖頭“我現在還不能感覺到疼痛,因為我的傷口在喝酒的時候會感覺到疼痛。”
穆梓桐很清楚這東西的功效,因為李玉金經常用開水和乙醇來給人殺菌,他相信她能做到這一點。
清理完後,他看到了一道觸目驚心的傷痕,大概有手臂那麼大,中央還能看到粉紅色的血肉,但是邊緣的血肉已經變成了黑色。
掌櫃拿著藥材走了進來,看到這一幕,不由倒吸一口涼氣“他的傷勢好重!”
不過,他總覺得這人有些眼熟,尤其是李玉金叫出自己的名字後,這種親切感更加強烈。
“狀元?沒錯!第一名!你是第一名!”店主興奮地說道,如果現在有攝像機,老板們肯定會忍不住拍照。
不過,考慮到穆梓桐身上的傷勢,他還是有些擔心,準備出去請個醫生,讓他檢查一下。
李玉金趕緊拉住他“老板,不必,你這兒有沒有藥材?我們趕時間。”
“還有什麼比狀元公子的傷勢更重要的?我這鋪子裡,就那麼幾味,其他的,得去大藥店買。”
李玉金點頭“老板,麻煩你幫我收拾一下。”說著,她就開始給穆梓桐包紮傷口。
掌櫃的雖然不服氣,可看到秀才偷偷的看了他一眼,也就沒有多說什麼。
孟將軍推門而入“已經找到三家了,還差十味左右。”三人檢查了一遍,一共有三十多種草藥,還差十一味。
這還是四間鋪子裡的,以後想要找到更多的材料就更困難了。
“孟統領,這是?”李玉金見有幾樣熟悉的物件,便向孟治平問道。
孟治平皺著眉頭“這是巴露亞對它的一種形容,按照天狼的語言來說,就是這樣。”
孟治平重複了一遍,顯然不是漢語,繼續道“就算是巴露亞,也不知道這是一種什麼樣的草藥,隻知道是一種細長的葉子,上麵有一道長長的口子,上麵有一條長長的口子,而且……”
李玉金看著有點眼熟,卻怎麼也記不住,隻好作罷。也許,他曾經在天狼某處看到過。
三人把城內所有能打開的藥鋪都翻了個底朝天,一共買了二十多種,還有六種她無論如何也找不到的,其中一種正是李玉金特意要找的。
她總覺得這幅畫有點眼熟,卻又記不住。陸遠行已經讓人將他們接了過去,又對照著宮中的藥材進行了確認,還缺了三味藥材!
李玉金回憶了一下,才想起自己在什麼地方看到過這個名字!點星閣新到了一批新的調料,雖然不多,但都是她要的!那是一個夜晚!
不過,李玉金並不知道這東西還能當藥用,她現在也顧不上那麼多了,趕緊去拿!
李玉金折騰了一晚上,也沒找到三味藥,有了線索,她立刻去了點星閣,找到了韓妙竹“苗珠,你還記得賣香包的胡商住在什麼地方麼?
韓妙竹也沒有料到李玉金會在這個時候過來,趕緊將她請了進去,穆梓桐和孟治平識趣地沒有進去。點星閣名聲在外,其規則之玄妙,便是孟治平這種純粹的直男癌都有所耳聞。
“我讓人打聽打聽,不過小姐,你這個時候出去做什麼?”雖說京中並沒有宵禁,可如今各家都早早的閉門了。李玉金已經派人來告訴她,她要去皇宮了,讓韓妙竹放心,就算見不到她,也不用擔心。因此,韓妙竹很驚訝,李玉金居然敢在大庭廣眾之下找到她。
“我這裡有點事情,需要尋找一些草藥,但是卻沒有,隻能請那些胡人商人幫忙了。”李玉金連忙給韓妙竹講解,同時又叮囑她,讓她多注意一些她還沒有發現的藥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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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姐,之前那個胡人商人,就在東城十二巷,但都是短期的,已經有兩周沒有回來了。”
李玉金點頭說道“能不能進去都無所謂,我們必須要試一試。放心吧。”
李玉金快步走到院子外麵,孟治平正在外麵著急的等著,李玉金趕緊追上去“穆梓桐怎麼樣了?”
“他認識一個朋友,說不定能找到這些藥草。一個小時後,我們在點星閣外彙合,如何?”
李玉金點頭,說道“胡商的住址,我已經打聽清楚了,我們先過去一趟。”
兩人來到了東城十二巷,那名胡人被驚醒,從窗口鑽了出來,想要逃走,卻被孟治平一把抓住,用蹩腳的漢語哀求道。
“大人,饒了我吧!”四名胡人跪倒在地,一動不動。孟治平是個武將,殺過的人不知道有多少,渾身上下都散發著一股讓人膽寒的氣息。
李玉金趕緊把兩人叫醒“都給我站好了,我們不是要調查,而是要拿一些草藥過來。”
“什麼?小姐,麻煩你幫我查一查。”李玉金拿出一張單子,上麵寫著韓妙竹抄錄下來的那三種草藥,上麵隻剩下三種。
那名胡商見此,目光從李玉金和孟治平的臉上移開,問道“你們要那些丹師,有何貴乾?”
一個男人,一個女人,大半夜的去采藥。胡商都是生意人,他們不想聽彆人的閒言碎語,但如果能弄清楚兩個人的難處,那就好辦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