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守閣內，雷電影和散兵難得坐在同一張桌子上也沒吵起來。或者說這本就是造物和他的造物主為數不多的見麵。
“我的時間很值錢，你們還要再這麼沉默一個小時？”珩淞拎著個袋子走過來，看著兩人很不解。說好的好好談談，怎麼真見麵了還能做到兩人都一句話不說對坐一個多小時的？
她還得去海隻島哎……這麼拚耐力，她可耗不起。
八重神子順手從她手中的袋子裡抓了把瓜子，然後就坐旁邊嗑了起來。
還沒嗑幾顆，八重神子手裡的瓜子就被珩淞給搶了回去，重新放回袋子裡，然後把這隻想摸魚看戲的粉毛狐狸往前麵一推。
“你也還有問題沒解釋清楚，過去吧你！我都特意去買瓜子給你們仨留空間好好談了，結果你們一句話都不說，還真在這等我的瓜子啊？”
一群彆扭的家夥！
這下從兩個人沉默變成三個人沉默了，天守閣二層隻剩下珩淞拿著小布口袋，“哢嚓哢嚓”嗑瓜子的聲音。
“能請你先滾出去嗎？！”散兵受不了這看熱鬨不嫌事大的家夥了。
“不許無禮！”雷電影出聲教訓。
珩淞繼續嗑瓜子，“有禮貌，但沒完全有禮貌。”至少會用請字了，有進步，比之前遇到的時候那個嘴臭小屁孩的樣子好很多了。
走是不可能走的，她怕她剛出門，這三人就直接打起來拆了天守閣！
雖然也不用花她錢重建，但是現在離島都還在辦容彩祭呢，真把天守閣給掀了，動靜能大到離島那邊都聽得到。
“既然說話了，就好好解釋解釋。”珩淞又嗑了幾顆瓜子，先是看向雷電影還有被她推到雷電影旁邊的八重神子，“影還有神子，你們先說，散兵，你問。”
散兵冷哼一聲，很明顯不想跟雷電影說話，然後就被珩淞踹了腳他的椅子腿，坐椅子上的他也一個趔趄。
珩淞撇撇嘴，“拽什麼拽？好好說話。”在借景之館時不是很會說嗎？怎麼現在又在這裝啞巴了？
“你能不能彆這麼暴力！”帽子摘了放旁邊的散兵怒視著還在嗑瓜子的珩淞，這家夥看起來斯斯文文一人，怎麼說話做事這麼欠揍！
“我真動用暴力的時候你還沒出生呢！少廢話，我忙著呢，就算解決不了，我明天也得去海隻島了。”珩淞嘴上說著忙，就真的是嘴在忙，忙著嗑瓜子。
被珩淞這一通操作下來，一對比，散兵覺得自己麵對巴爾澤布都能心平氣和了不少，深吸一口氣，才抬頭，直視著雷電影開口，“你後悔過嗎？”
知道在把他丟棄後，他又做了這麼多事，有後悔過嗎？
雷電影沒有直接回答後悔還是不後悔，而是同樣直視著他，這個自己做出來的人偶，“我對你有愧，我愧疚於當初因為自己的情緒，也忙於處理稻妻的事而忽略了對你的管教，給了你生命卻又沒有教你如何去做一個人，這是我作為造物主的失職。”
“但若是問我後不後悔，我隻能說，如果再讓我選一次，我還是會選擇將你安放在借景之館沉睡，因為那時的我確實沒有額外的精力去管教好一個孩子，當時的稻妻麵對著諸多危險，我沒辦法對你的安全與成長負責，將你銷毀又太過心狠，因此讓你沉睡是我能做出的最好選擇。”
聽到雷電影的話，散兵偏頭“嘖”了一聲，但看表情聽語氣，分明是滿滿的不甘心。
不甘心自己總是被放棄的那個，不甘心自己哪怕做了這麼多，換來的也隻是一丁點愧疚而不是一個選擇。
珩淞看他這樣子就知道他在想什麼，反手一個巴掌就拍他腦門上了，“想要讓他人選擇你，你得先選擇你自己，小兔崽子！嘉波尼娜都不懂得糾正你一下，讓你天天往牛角尖裡鑽！養成這個偏激性子！聊天時遇到不理解的先換位思考一下，或許就能理解了。”
力道不重，但足夠把散兵從偏激的情緒中拍醒了。
雖然還是不甘心，但站在雷電影的角度看，能做出的選擇確實也不多。
於是他也就認了這個答案，然後看向八重神子，“當初我帶著信物去找你求援，為什麼踏韝砂沒有等到救援？”
珩淞嗑了顆瓜子，插了句嘴，“你不是知道了嗎？不是神子沒去，而是沒趕上。”
散兵白了她一眼，然後繼續詢問，“我隻想知道，你是否有刻意拖延的想法。”
八重神子搖頭，“沒有哦。”再怎麼說踏韝砂也是稻妻領土，而且還是稻妻的軍事重地，裡麵駐守的也都是稻妻的軍隊，是稻妻子民，她作為雷神眷屬，自然不可能就這麼看著稻妻子民去死。
得到了答案，散兵沉默了一會兒，然後抬頭，“到你們問了。”
珩淞又把目光轉向雷電影和八重神子。
八重神子沒什麼想問的，倒是雷電影歎了口氣，看著麵前的少年，“你找到你苦苦追求的心了嗎？”
散兵搖頭，“沒有。”
博士用丹羽的心欺騙了他，那不是他的心；被愚人眾挑唆，植入了一顆充滿仇恨與敵視的心，那不是他的心；在稻妻換到了雷神之心，又在須彌失去，那也不是他的心。
但珩淞卻搖了搖頭，瓜子也不嗑了，視線盯在散兵的胸口處，“不，你找到了。”
散兵一愣，轉頭看她。
見珩淞目光放在他身上，幾人也都順著珩淞的視線，將目光放到了散兵胸口處的那一枚風係神之眼上。
散兵陷入沉默之中，一隻手死死握住了那顆神之眼。
他將這枚神之眼視作神明對他的同情憐憫，是神明高高在上的施舍，幾次三番想丟掉，但珩淞卻說，這是他的心？
“失去與獲得，自由與拘束，矛盾又融洽，相克又相生，跟你的人生何其相似。常人認為，神之眼都是神明賜予的，但你這一枚，我很確定並不是風神巴巴托斯給你的，是你的意誌，傳達到了天空島。”
不是他人施舍給予的，是散兵自己尋到的真真切切的屬於他的“心”。
在須彌時就獲得了但直到方才都還一直用不了的神之眼突然散發出淡淡的青光。
“恭喜，你認可了這顆‘心’的同時，也獲得了這顆‘心’的認可。”
將過於執著追求的事物放下的那一刻，他的靈魂也自由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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