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魏古歎道:“二爺,多少銀子並不重要,息事寧人才要緊。這下子可好,夜哭郎得罪了,現在又得罪了五仙社,這以後可有不少麻煩。”
“老子是山陰縣令,還能讓那些臭蟲欺負了?”魏長樂沒好氣道:“老慫貨,你要真的沒膽量,可以自己回太原。”
老魏古一臉無奈,嘀咕道:“我倒是想.....!”
三人收拾一下,牽馬到了城門下。
“小子,有種!”那虯髯城兵見魏長樂依然要進城,卻是豎起大拇指,嘿嘿笑道:“可彆讓我見到你進城,卻再也見不到你出城。”
其他人幾名城兵也都是一副幸災樂禍的樣子,似乎斷定魏長樂入城必死無疑。
魏長樂也不理會,三人牽馬進了城內。
往前沒走多遠,就聽彘奴聲音驚訝道:“二爺,你.....你看!”抬手向前方指過去。
魏長樂這才抬頭望過去,隻看了一眼,也是顯出愕然之色。
前方竟然滿是帳篷和窩棚,淩亂不堪,似乎是隨意搭建起來,宛若一處龐大的垃圾場,而且向兩邊蔓延開去,看不到頭。
隻一瞬間,魏長樂便想到了前世所見過的棚戶區。
但比起棚戶區,眼前這片場景還是遠遠不如。
那些帳篷陳舊不堪,窩棚也是破敗無比,窩棚和帳篷錯落交雜在一起,乍一看去,甚至無法找到道路。
入城之前,魏長樂本以為城內至少是房舍井然,整齊有序,卻實在想不到迎麵而來的是如此破敗不堪的景象。
他臉色凝重,騎馬緩緩前行。
迎麵忽然出現一輛板車,一個人拉車,後麵有兩人推車,都是身著破襖,肮臟不堪,就像是裹了一層黃油。
三人都是身形乾瘦,神情呆滯,隻是拉車前行,宛若行屍走肉一般。
靠近之後,魏長樂讓開道路,等那輛板車經過之時,看了一眼,臉色驟變。
隻見到板車竟然是拉著幾具屍首,堆放在一起。
讓人吃驚的是,這幾具屍體竟然都是赤身裸體,全身上下不著片縷。
“等一下。”魏長樂沉聲道。
拉車的似乎沒有聽到,倒是彘奴反應迅速,催馬過去攔住了去路。
拉車的這才驚覺,抬頭看了一眼,顯出惶恐之色。
“不要害怕。”魏長樂看在眼裡,安慰一句才問道:“你們要拉屍首去何處?他們是怎麼死的?”
拉車的見魏長樂三人都騎著駿馬,明顯有點畏縮,回道:“有兩個是凍死的,另外三個是餓死的,都要拉到城外埋了。”
“凍死餓死?”魏長樂一怔,皺眉問道:“那為何沒有穿衣服?”
一名推車的歎道:“活人都穿不暖和,死人還穿什麼衣服?衣服留給活人過冬,還能多活幾個。”
“死了不辦喪禮嗎?”彘奴問道。
“喪禮?”拉車的失聲笑道:“要是有銀錢辦喪禮,他們還能凍死餓死?幸虧有白菩薩憐憫,讓他們能找個地方埋了,已經是造化了。”
“什麼白菩薩?”魏長樂疑惑道。
拉車人麵上卻忽然顯出敬畏之色,道:“菩薩自然就是菩薩,那是山陰的大神仙。沒有白菩薩,會死更多人。”
後麵那兩名推車的立刻雙手合十,也是一臉崇拜敬畏之色。
魏長樂更是好奇,扭頭看了一眼漫無邊際的貧戶區,問道:“百姓這般艱難,官府不管嗎?”
“官府?”拉車人想說什麼,終究沒說出口,隻是道:“幾位大爺讓個道,我們出城埋屍,若是耽擱,天黑城門一關,便回不來了。”
老魏古忽然問道:“經常死人嗎?”
“三天出一趟城。”拉車的道:“一個冬天過去,最少也要死上百來個人。現在就盼著寒冬過去,天暖之後,就算餓死,也不至於凍死。”
“你們專門做這個?”
“我們三個是送屍人。”拉車的道:“有這個活兒,能挺過這個冬天。”
魏長樂想了一下,指著貧民區問道:“為何都是這樣?這樣住著,能不冷嗎?”
“多少年了,不良窟一直都這樣啊。”拉車歎道:“隻是這兩年搬到這裡的人越來越多,以後還會有人搬來。”
魏長樂神色凝重,揮手示意彘奴讓開道路,眼看著三名送屍人遠去,卻是感覺心口堵得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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