懸空寺地下金礦,三百多名礦丁和匠人都是聚集在一起,等待重見天日。
除了采礦的礦丁,有不少匠人也都是被誘騙上山。
他們有鍛造兵器甚至冶金的技術,曾被許以重金前來做工,誰成想上山之後,就徹底成了奴隸。
許多人隻以為落入這樣的虎穴狼巢,此生都再無見到陽光的時候。
但官兵終究還是來了。
大多數時候,這些人對官兵其實並無什麼好印象,但此番卻不得不承認,這些官兵著實就是救苦救難的天降神兵。
山陰縣令親口承諾會讓大家離開此地,回家與家人團聚。
所有人也都期盼下山的時候,也都做好準備。
但時間流逝,礦洞的進出口隻見到全副武裝的軍士守衛,始終不見有人過來通知下山。
大家吃完礦洞內儲存的一些乾糧,開始心煩意燥起來。
“兵爺,我們什麼時候可以下山?”幾名膽子大的礦丁湊到石道出口,小心翼翼詢問。
守衛的軍士冷冰冰道“上麵沒有軍令,你們在此等候!”
“兵爺,我們雖然不知時辰,但應該已經等了好幾天吧。”一人煩躁道“縣老爺答應過我們,讓我們回去與家人團聚,不能說話不算話。”
邊上有人道“食物都已經吃完了,所有水缸裡的水都已經見底,再不讓我們離開,難道要讓我們渴死餓死?”
大家本來帶著巨大的期望,但時間流逝,期望越大,心中的不滿也就越強烈。
“都好好待著。”軍士麵無表情。
“讓縣太爺來見我們。”後麵有人大聲道。
一時間嘈雜聲四起。
這礦洞雖大,但幾百號人聚集在一起,騷亂起來,卻也是嗡嗡一片。
人群中不知誰叫了一句“他們還想讓咱們做工,誰見了金子不眼紅?官兵和亂匪都一個樣。”
這話一出,騷動聲更是激烈。
守在洞口的四名軍士見黑壓壓的礦丁們蠢蠢欲動,立時都拔出刀來。
見得甲士拔刀,礦丁們先是驚恐,紛紛後退。
但隨即有兩名礦丁一咬牙,反倒是向甲士走過去,握拳道“你們要殺人嗎?”
不少礦丁不自禁拿起了采礦的工具。
采礦以青銅斧、鐵鉞和鑿子為主,這些采礦工具此時在礦丁手中,瞬間成了兵器。
“嗖!”
一杆長槍從洞內飛出,準確地穿過幾名甲士之間的縫隙。
岩石碎裂聲響起。
卻見那杆長槍落在最前麵兩名礦丁身前,槍尖沒入了岩石地麵,槍杆晃動。
“造反者,殺無赦!”
甲士左右分開,段元烽一臉冷漠地走過來,身後跟著數名佩刀甲士。
他自有一股令人膽寒的氣質,礦丁們見他出現,不自禁往後退,喧鬨聲也靜了下來。
“會有人給你們送來食物和水。”段元烽掃視礦丁們,冷冷道“將手中工具放到那裡!”
他抬手指向一個地方。
“為何讓我交出工具?”一人裝著膽子道“縣老爺說過,我們可以拿著工具,發現反賊,立刻擊殺。”
段元烽眸中頓生寒意。
“反賊有官兵誅殺,輪不著你們動手。”段元烽單手背負身後,“不從令者,殺無赦。”
他目光直視說話那人,那人不敢與他對視,竟是不自禁低下頭。
一陣死寂之後,人群中卻是擠出一人,年歲不小。
“軍爺,小人是鐵匠。”這人向段元烽拱手道“我們都是被亂匪誘騙甚至劫持上山,受儘折磨。如今軍爺剿滅了亂匪,為何遲遲不讓我等下山?”
段元烽握住長槍,輕鬆提起,冷視那人。
“不是小人膽大。”老鐵匠正色道“如何安置大家,什麼時候下山,軍爺應該給我們一個說法。幾百號人擠在這礦洞裡,這樣下去不是辦法。”
段元烽掃視眾人,見礦丁們都盯著自己,終是道“山陰大案,要太原那邊下令處置。太原那邊的命令抵達之前,你們就在這裡等候。”
“軍爺是否讓我們繼續留在這裡,做以前同樣的事情?”老鐵匠歎道“若是這樣,官兵剿不剿匪,對我們有何改變?”
他話聲剛落,卻感覺咽喉一寒。
段元烽手中長槍槍尖瞬間抵住老鐵匠的喉嚨。
老鐵匠臉色瞬間慘白,但他似乎已經將生死置之度外,淒然一笑“我們苦熬下來,就是盼著有朝一日官兵能找到這裡,救我們脫困,能與家人團聚。現在官兵來了,我們卻依然如牲畜般被囚禁在此。軍爺,小人所言,難道有錯?”
“沒人能囚禁你們!”一個響亮的聲音從段元烽背後傳來。
眾人循聲看去,隻見到那位年輕的縣太爺從石道內走出來。
見到魏長樂,礦丁們都是精神一振。
魏長樂走到段元烽身側,伸手搭在槍杆上。
段元烽皺起眉頭,卻還是緩緩收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