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雪翎摸了摸額頭,輕嗯一聲,“可能是昨日淋了雨,稍有些風寒入體。”
自今兒一早起來後,他就頭暈目眩的,孫娘子走後,妻主派人下山喊四哥回來,也發現他臉色不大對勁兒,就把他攆回屋子裡。
江雪翎本來是心驚膽戰的,奈何當時妻主一把按住他,不讓他起身,甚至還一直盯著他,非得見他躺下睡著後才肯甘心。
隻是……
少年人的眉心微微一蹙,突然心情複雜。
可另一邊,一聽說他昨天淋雨了,
“嗬!?”
江斯蘅薄唇一扯,他本就俊美風流,那薄唇也殷紅妖嬈。
如今笑不達眼,突然那陰冷的視線瞥向言卿,就好似一尾伺機而動的毒蛇。
言卿“???”
好端端的看她乾啥,有病嗎?
她翻了個白眼。
心想她跟這人犯衝,這江斯蘅每次跟她見麵總是陰陽怪氣,而她呢,典型的吃軟不吃硬。
就衝著人屢次嘴賤挑釁,沒一拳捶死他都算萬幸了,自然也很難有什麼好臉色。
江斯蘅又是掀唇一笑,隻是腦海中,突然浮現起一些往事。
但凡熟悉江斯蘅的,都知道這人不喜歡陰雨天。
陰冷潮濕的下雨天,總能勾起他心中過許多雷區,那全是不願觸及不願回想的噩夢
當初年僅十一歲,本是跟著親爹生活在一起,卻被親爹賤賣,險些被那群老女人糟蹋,在暗無天日裡足足煎熬了一個多月,
那時候就總下雨,天氣也總是陰著的,那份陰冷仿佛在往他骨頭縫子裡麵鑽,叫他總是不由自主在雨天發抖。
他最怕打雷,最怕下雨,後來他更怕了。
想起一年前,大哥死時,正是一個深秋雨夜,
半年前,老三也死了,那一天也是灰蒙蒙地下著雨。
還有小六,曾在雨天長跪不起,又曾發著高燒在雨霧之下倒地不起。
關於雨天的回憶實在太多,可那些回憶全是刀子,每當想起,總像是猝不及防地捅他一刀。
“看來妻主還真是一如既往。”
他突然古怪一笑,“還是那麼喜歡讓人罰跪。”
言卿“?”
還沒等反應過來,就見江斯蘅又問“所以這次妻主讓人找我回來又是為了什麼事?”
“難道是覺得近日天氣不好,也想讓我在門外跪一跪?又或者家裡有了六兒這個病秧子還不夠,還想再多添我一個?”
見這人神色偏激,言語輕佻,滿身的憤世嫉俗,她突然一怔。
旋即又皺了皺眉,低頭看了看自己手中這本《夫律》。
“四哥!!”
江雪翎突然出聲,並用力扯了江斯蘅一下。
奈何這少年是一個脆皮兒,身體又太過孱弱,哪怕使出吃奶的力氣,可他四哥依然頎長挺拔,好似香柏鬆竹牢牢紮根於此,反而是他自己,力氣沒使明白,趔趄著差點摔上一跤。
江雪翎“……”
短暫凝噎後,才說“妻主並未罰跪,況且……況且昨日是我誤解妻主,便是被罰,也是應得。”
“嗬,我說六兒,這種謊話一次兩次也就夠了,你當我傻?”
江斯蘅隻覺心氣不順,他們哥幾個總是如此,大抵是不是一家人不進一家門,不論在外發生了什麼,但對內總是報喜不報憂。
他是如此,六兒是如此,就連如今人在刑獄的老二小五也是如此。
為的也隻是怕家中兄弟平白擔心。
其實那些擔心很無用,就算擔心又能夠怎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