言卿送走了崔大人,回去路上獨自一人。
說實話,今日這些事,對她衝擊很大。
回想那位桐哥兒突然發瘋,聲聲慘笑,隻因三言兩語,便被崔大人下令斬首。
又突然想起江氏宗族那四百多人,就在方才險些屠村。
回到江家,言卿的心情遲遲無法平複。
她看了看這破屋爛瓦,又看了看窗外層層疊疊的烏雲籠罩。
越是深入了解,就越是發現,這種地方,這種鐵律,這些強權催生而出的畸形暴政,就好似天邊那些沉重霧靄,像極了奪人性命的無情鍘刀,而那懸浮在所有人頭上。
“人無分男女老少,善惡與性彆無關。”
任何生命都值得敬重。
可是在這種地方,人命如草芥。
上位者稍有不喜,便可屠村滅族,那些妻主娘子也在拿人命當兒戲,眼見桐哥兒血濺當場,卻仿佛在看一個樂子,當成一處鬨劇,她們心中除了戲謔便是賞玩。
人命不如一粒灰,不如一粒塵,那在她們那些人看來,是那樣的無足輕重。
濫殺,嗜殺!
這甚至根本不是什麼女尊不女尊的問題,不過是一方強權鼎盛,而另一方淪為弱勢群體,強權者的屠刀可肆意殺傷,強權欺壓於弱勢之上,也淩駕於弱勢之上。
隻不過因為此地以女為尊,所以那些強權恰好掌握在那些女人手中而已。
但其實這種事,並不稀奇,縱觀神州五千年,類似的事情也曾發生於曆朝曆代。
這本質上,就好似一個紈絝子弟殺傷了平民百姓,卻因其家世斐然而不用負任何法律責任,其親朋好友或是袒護,或是為之叫好,又或是在茶餘飯後當成一個用來調侃的談資。
而窮人的命就不是命,窮人死了也白死,既然沒有那尊貴的出身,那麼窮人生來就隻能被奴役,被壓榨,被剝削,任由那些紈絝想打就打想殺就殺。
無法為他們自己發聲,便是發聲也沒人在乎,旁人在笙歌燕舞,沒人會管他們的死活。
朱門酒肉臭,不識凍死骨。
那位崔大人,那些妻主娘子,不正像是那些草菅人命的紈絝?
言卿想著想著便有些失神。
正好這時,
“……妻主?”
房門外傳來一陣清淺的腳步聲,言卿抬頭一看,就見那兄弟二人不知何時回到家中。
此刻,那俊美邪氣的老四江斯蘅正站在院門外,那神色複雜,似是百感交集,五味雜陳。
而少年小六則是有些忐忑,他雙手交疊在一起,微微攥緊了手心,帶著些擔憂,又好似有許多話想說。
然而言卿隻冷淡一瞟就收回了視線。
之前趕在崔大人屠村前,她胡扯一個命中無女,借此劃分了這一片的土地。
但她也隻是做了一件自己認為正確的事情而已,無法置身事外置之不理,無法眼睜睜看著那四百多的老老少少在她麵前被屠殺,那麼以當時的情況來看,此舉無疑是最行之有效的。
至少就結果來看,一箭雙雕,既把人救了,也不至於太過出格得罪崔大人,沒叫崔大人發現自己不同於這些女尊妻主的異常之處。
然而那又關這兄弟二人什麼事?
她做她想做的,與他們無關,又不是為了他們才如此,她心裡還在氣昨天的事情。
“……”
而,房門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