劉掌櫃樂得直拊掌,但突然就見那夥計一臉煞白地衝他瘋狂使眼色。
“咋了、咋了?眼皮子咋還抽搐了?要不上隔壁看看?”
反正他們隔壁就是醫館,方便得很。
但夥計一陣陣哆嗦,“掌掌掌,掌櫃……看,看看看身後!”
“哈啊?”
劉掌櫃一轉身,“哎呦我地天呀!”
噗通一聲,他嚇得直接就摔了個屁股墩兒,然後又連忙老老實實地跪得板正。
“言言言言小娘子,您您您咋還來了啊?”
劉掌櫃那臉苦的,活像家裡死了人似的。
他爺爺的,這不惹禍了嗎,他這個破嘴啊!剛才沒亂講啥不好聽的吧?
萬一叫這言小娘子聽見了可咋整啊?
劉掌櫃捂了捂嘴,心生慘然,那叫一欲哭無淚。
言卿皺了皺眉,旋即狐疑問“我剛聽你們說起江老四,江斯蘅他怎麼了?”
劉掌櫃一愣,旋即又支支吾吾滿臉猶豫。
言卿看向那夥計,“他到底怎麼了?”
夥計撲通一聲跪在了地上,也跟劉掌櫃一樣誠惶誠恐。
他戰戰兢兢地回答“這、這……小人也是從旁人那裡聽來的。”
“聽說那赤牙錢莊的孫娘子召見陳衙役,之後陳衙役便帶著人滿城搜捕……”
這肯定是來自孫娘子的授意,不過當時江斯蘅人在山上,早就被他家妻主喊回家了。
直至有人報信,聲稱陳衙役那邊放了話,倘若他再不現身,就要拿他家二哥江孤昀開刀。
這不江斯蘅坐不住了,匆匆忙忙趕回來,雙方一見麵,立即起了一場大衝突。
隻不過這衝突沒持續多久,就見孫娘子那邊派人過來,接著就把江斯蘅帶走了。
言卿聽完不禁怔然,
“孫娘子!孫秀荷?”
她還真是叫那個江老四氣糊塗了。
本來之前把人喊回來,就是為了孫秀荷這件事,但後來火氣上頭,她都懶得管了。
可誰知不過一轉眼,竟然出了這種事。
“成,我知道了,這回有勞,多謝二位。”
她衝二人輕點一下頭,旋即轉身往外走。
劉掌櫃見此一臉虛脫,那夥計也活像是劫後餘生。
但沒人發現,隔壁的醫館之中,言卿一走,床上的少年就已徐徐起身。
他側首看向窗外的豔陽,聽見那些模糊的話語,忽而眼底像是起了霧。
江雪翎來這人世間,總共也才十六個年頭。
他十六歲了,再過一陣子,便是他年滿十七的生辰。
突然想起很久以前,每當生辰那一日,總是一家人齊聚。
那時大哥還活著,三哥也活著,他們這些人都有些命苦,同母不同父,起初分散在各地,後來是被大哥挨個接回來的,就像四哥那樣。
他們就這麼成了一家子,兄弟之間血濃於水,手足情深。
又突然想起,前幾年的生辰時,江家遠非如今這麼破敗,那時他坐在窗前撫琴,大哥唇邊噙著一抹笑,眉眼嬌慵,人也懶洋洋的,靠在一旁閉目養神,還時不時地調侃一句院外習武,將一把長槍舞得威風凜凜的三哥。
院中本有一棵海棠樹,秋日海棠開,樹上也結滿了果實。
二哥那人冷得好似寒山雪,坐在樹下看著身前的棋盤,一字落定如運籌帷幄,又因那海棠果實砸亂滿盤棋子而眉心輕蹙。
還有五哥,五哥手執書卷,研讀醫書,時不時翻弄簷下晾曬的草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