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有人,他們在場的所有人,都沒有想到。
這一切都發生得太過突然,
就連一旁那俊雅無雙,總是一副和煦模樣,人也看起來很是沉穩,很是儒雅的溫白遙,眼底都已劃過一抹深深的驚異。
孫娘子也是一怔,她瞳孔微微一縮,旋即又一聲冷笑,竟好似氣笑了“你威脅我!??”
她一臉的難以置信,
生平頭一回,她活在這人世已近四十載,還是頭一回遇見這種事。
他們這些人,往好聽了說,是什麼正夫、側夫,是什麼夫侍、郎君,可其實呢?
妻主之下皆螻蟻!為妻者貴不可言,生來便已是權威,而為夫者注定要匍匐,注定生來便低賤。
可就是這麼一個東西,這麼一個玩意兒,竟然也敢威脅她!?
頃刻之間,孫娘子臉色一沉,夜風中似稍來一抹異香,
那糜爛至極的香氣令人作嘔,如熟透的黃杏,好似生了蟲,好似已腐爛了大半,
在場這幾個,不論是那些夫侍,還是一旁的下人們,又或者從遠方趕來的護院,全是一臉的驚愕,
可唯獨那少年,神色沒絲毫變換,他就隻是平靜地說,
“你最好住手,”
“趙錦之為趙大人獨子,雖許給你孫家,做你孫秀荷的側夫,但你若釋放信香,想借信香操控我放了他,那你不如先看看,是你那一身信香傳播得更快,還是我手中刀更快。”
那鋒利的匕首再次收緊了一些,刀刃也沒入得更深了一些,
“妻主!!”
趙錦之臉色大變,他驚恐至極地看向孫娘子,
而孫秀荷則是死死咬住牙,“放肆!!”
她一聲怒吼,一聲嗬斥,雙目之中也蓄滿怒意。
“江雪翎!你膽敢威脅我!你以為單憑一個趙錦之……一個趙錦之!又算得了什麼?”
她雙眸之中滿是怒火,
而趙錦之聽了這話身形一震,他滿是不可思議地看向孫秀荷,仿佛眼前人突然變得很陌生。
“妻……妻主……?”
不該是這樣的,明明不該是這樣的!
他自十六那年便開始跟了孫秀荷,此前也曾一度得寵,甚至敢以側夫之位與正夫爭鋒,所倚仗的,並不僅僅隻是他那位身為嵊唐縣令的父親趙大人,
也是因為來自孫秀荷的寵愛,
可怎麼,如今他的命,在妻主看來,竟是如此的不值一提?
而那個少年,江雪翎,他就隻是平靜地說,“一個趙錦之,或許算不得什麼,但趙大人呢?”
“趙錦之為嵊唐縣令趙大人唯一獨子。”
“我曾下過山,曾來山下采買,聽聞趙大人雖為男子,卻素來與官媒那位崔大人交好。”
“倘若趙大人之子今日因您而死在此處,那麼不知縣衙會如何,今後官媒會如何?”
“而那位崔大人,又會如何?”
他接連三問,三個“如何”,卻叫孫秀荷啞口無言,
她陰冷地看了江雪翎許久,“看樣子你是有備而來。”
可江雪翎說,“我本不想來。”
“現在,孫娘子,可以讓人放了我四哥嗎?”
孫秀荷咬了咬牙,末了,她突然又嗤笑一聲,“我倒是沒成想,你們江家這些人,竟全是這麼個脾氣。”
江斯蘅如此,那刑獄中的江家二子江孤昀、五子江雋意,也是如此,
如今就連這看似最為柔弱,最不起眼兒,一直活在那些兄長愛護下,也就這一年多因家中來了一位妻主才稍吃苦頭的六子江雪翎,竟也是如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