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走吧,上馬車。”
她低著頭,行色匆匆,旋即一個健步竄上馬車。
與往日的驕縱跋扈相比,此刻她顯得有些不同尋常,仿佛一夕斂去所有的凶惡蠻橫,這叫江孤昀怔住許久。
他眉心微蹙,旋即又一番沉吟,這才看向一旁的少年小六江雪翎。
“二哥……”少年的嗓音沙啞至極,本就一副柔弱模樣,如今竟好似變得越發脆弱。
他眼角泛著紅,想強忍著那不為人知的哽咽。
“稍後……該如何是好?”
今日之事太過重大,二哥瞞天過海,安排五哥假死,一旦此事叫官媒察覺,那後果定不堪設想。
江孤昀抬起手,為少年整理鬢邊淩亂的發絲,“一切會好的,再撐著一些,行麼?”
江雪翎突然哽咽,又連忙掩了一下唇,足足過去許久,他才啞著嗓音,帶著些顫栗地輕嗯一聲。
“我知道。”
因為,其實,分明已經開始變好了,不是嗎?
隻是這份好,來得實在是太晚。
須臾,
江孤昀深吸口氣,他一把握住小六的手腕,牽著踉蹌的少年一起上了車。
這一路幾人心思各異,各懷心事,都很沉默,並未有任何交談。
直至馬車停在城外。
言卿下車時,看了看四周,就見這地方很是荒僻,且緊挨著一片亂葬崗,蚊蠅圍繞著那些殘缺的屍體在飛舞,一地腐肉惡臭的氣味,甚至還看見有人抬著一個草席子來此拋屍。
那些死去的男子多是被淩虐至死,死後也無處安家,就這麼屯放在此。
不知怎的,她突然啞聲一笑,然後又轉身看向了江孤昀。
“小五在那邊,”他看向一旁的林子。
秋黃的樹木,葉子都已經凋零,但那林子邊聳立著一座小墳丘,看起來真是越發荒涼。
那是一座新墳,墳前立著碑,隻是那碑並不是常見的墓葬石,而是一塊簡單的木料。
那木碑上叫人刻了字,首先看見的,是六個字。
“妻為言,言之夫。”
而後才是江氏宗族,江雋意。
右下角是那人的生辰八字,以及死期。
言卿從未見過這位江家小五,也不知那人長什麼模樣,她拿出一支火折子,在墳前點燃了一把火,而後又解開手裡拎著的那個袋子,取出許多的黃紙錢。
還有一隻燒雞、一份水果,全是貢品。
這些東西一出,江孤昀狠狠一怔,那雙寡淡寒眸突然像掀起劇烈的漣漪,旋即鋒芒畢露,他猛然朝言卿看去。
但言卿僅是低垂著頭,她沉默著拿起一些紙錢放入火中,橙紅的火光烘烤著她的臉,可那眉眼卻又平靜的像一池死水。
沒多少情緒,叫人看不出她心中所想。
“……妻主作甚?”
身後傳來男人那冰冷寒冽的嗓音,就好似數九寒霜,但言卿並未回答。
直至又過了許久,燒完了帶來的那些東西,她才徐徐起身,沉默著看了這座墳許久。
“走吧,回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