屋外陽光正好,可這個破破爛爛的廚房裡,反而冷得像冰窟,叫言卿整個人都逐漸發木。
須臾,那少年又回過神來,他扶了扶額,像是想起了什麼,轉身走向一旁的柴堆,“灶房煙大,還請妻主回屋等等,稍後弄好了飯菜雪翎再為您送去。”
他拾起一些乾柴抱在懷中,期間看見那把刀,被言卿撇入柴堆的那把刀。
正欲再度恍惚,可突然後脖領子一緊,言卿一把薅住了他,“走!”
她寒著一張臉,柴禾散落了一地,而他踉蹌著,叫她一個用力拎走了。
不久砰地一聲,屋門一關,她把少年按在那張小木床上。
他坐在床邊,而她深吸口氣,突然俯身,兩手按在他身體兩側。
他有些怔愣,旋即看了看他,又看了看這張床,好似明白了什麼。
“妻主是想?”
他微微偏頭,笑起來的模樣竟很純淨,奈何本就不是張揚的性子,那副恬靜柔弱的模樣,便是笑起來也有些哀傷。
旋即他徐徐頷首,抬起的手落在了他自己的衣帶上,徐徐扯開他自己的腰帶,好似欲在此處寬衣。
言卿喉中一哽,突然就好似一陣火燒,等反應過來時她已經一把按住了他的手。
他又是一怔,先是垂了垂眸,而後又麵帶幾分懵懂,那雙恍惚的眼眸朝她看了過來。
“……您這是怎麼了?”他問。
“那你呢,你又是怎麼了?”
言卿凝視著他這雙眼,“之前那麼久,都熬過來了,為什麼現在,就突然崩潰了,突然就活不下去了?”
他瞳光輕顫,而後又是嫣然一笑,“什麼活不下去?妻主在說什麼胡話。”
他好似真心被她逗笑了,可笑過之後又徐徐一垂眸,“雪翎失言了,不該這般同妻主講話的。”
而後他又徐徐起身,看那模樣仿佛想下跪請罰。
言卿心中又是一哽,一把扯住了他臂彎,把他拽起來,又重新將他按回了床上。
“為什麼?”
今早,他曾問她,為什麼。
如今,言卿也在問他,為什麼?
江雪翎又是一怔,須臾才困頓的,不解的,茫然的,又好似有諸多疑惑地問“什麼,為什麼?”
言卿深吸口氣。
她轉了個身,按了按眉心,許久才又回頭看了他一眼,“因為江雋意?”
因為他那個五哥,小五江雋意,死了?
言卿一直知道,一個人的承受力,並不是無窮無儘的。
他們這些人就算真被這世道逼瘋,也是正常的,可以想象的。
往往一個人的崩潰並不僅僅隻是因為那一兩件事兒,而是所有人,所有事,壘成了一座山,但突然有朝一日,那山崩了,那地裂了。
就好似滿滿的一杯水,再也容不下其他,哪怕隻稍微加入一滴,也會使那杯水滿溢而出。
就像是壓垮駱駝的最後一根稻草。
在言卿看來,眼前這個人,無疑是一頭駱駝,雪白的駱駝,本就支撐得很艱難,而今突然垮了,一垮到底了。
江雪翎掀了掀唇,他笑得很靜謐,但搖了搖頭。
哪怕不知五哥那邊具體如何,但他明白,五哥沒死,不過看樣子,也隻是沒死罷了。
也隻是還殘存著一口氣,還殘留著半條命罷了。
否則二哥又為何要撒下那彌天大謊?還不是因為,五哥那邊情況危急,若當真帶了回來,興許不出幾日便要當真氣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