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夏榮芳聽後也僅是一聲冷笑,
“大人這話又是從何而來?老夫雖深諳毒道,但也從未有過害人之心,至少從未想過去害那位岑巡察。”
“以毒攻毒乃是解毒的法子之一,大人若不懂,還請閉嘴彆再言說,一個外行人在這兒亂指揮什麼?”
“你!”
崔大人又是一惱,而此時一陣“嘶嘶”聲響起。
就見不遠處的一張石床之上,岑佑情依然昏迷不醒,
但一條碧青的毒蛇正順著石床爬上岑佑情的雙腿,一路蜿蜒著往上。
冰冷的蛇皮緊貼著薄薄的衣裳在蠕動,也不知岑佑情是不是尚且殘留幾分意識,昏迷之中那臉色微微發白,臉頰兩側也好似起了一層雞皮疙瘩。
而就在這時,那青蛇豎起了半截兒身子,黑豆似的眼睛盯著岑佑情看了看,旋即迅如閃電,突然對準了岑佑情的脖子狠狠一咬。
“岑巡察!”
崔大人麵露驚恐,她一把推開了夏榮芳,直奔那張石床。
青蛇劇毒,毒素頃刻擴散,岑佑情的臉色已迅速從蒼白轉至烏青,而後又逐漸發紫。
夏榮芳倒是見怪不怪。
孱弱的老人拎起了手中鐵鎖,踱步至一旁的茶桌邊坐下,正準備喝上一口茶,卻瞧見了暗道入口處,瞧見以秦長洲為首的一襲紅衣人。
“是長洲啊,怎麼有空過來?”
夏榮芳衝著秦長洲招了招手。
秦長洲心中一凜,旋即大步踏出,
“之前聽說您老這邊缺些材料,這不就點了幾個人手幫您送上一趟。”
他又回頭看了看身後那幾名紅衣獄卒,人人臉上皆戴著張青麵獠牙的鬼臉麵具,倒是把那容貌遮擋得嚴嚴實實,且人手一個大木箱子,正一副低眉順眼的模樣,像不敢旁觀,不敢多看,更不敢妄言。
這乍一瞧倒是乖覺得很。
然而,
言卿分神瞟了一眼四周,卻突然一怔,
她盯緊了江孤昀,又仔細地看了看。
雖然戴著麵具,看不見那人的清冷淡泊,可那如雪一樣的下顎,那修長優雅似傲氣自成的清冷頸子,卻瞧著沒多少血色。
本就如一捧雪,可如今更蒼白,更慘然,甚至衣領處已開始潮濕,不知何時竟已出了一身的冷汗。
然而他的手很穩,他姿態也恭敬,除去那一身的汗意,再無任何紕漏。
麵具之下,言卿眉心輕蹙。
想起這人曾在刑獄待過半個月,一時好像明白了什麼,於是不著痕跡地走上前,擋在了江孤昀身前。
而江孤昀見此神色微怔,但也僅僅片刻便回過神來。
夏榮芳……
他很難不去回想那些事,
很難不想起,
上一次被“那位”妻主送入刑獄後,起初僅僅隻有一些獄卒對他和小五灌藥用刑,
後來某一天,這位刑獄長夏榮芳拎著一把鐵鎖,肩上盤著一尾青蛇,就那麼一身血跡地從遠方走來,
那張醜陋的老臉被人毀容,像是燙傷,也像是彆的什麼,全是多年前的痕跡,
那人嘶啞下令,也是在那人下令之後,獄卒抄起一塊從小五身上掉落的碎肉,就那麼粗魯地塞進他口中,強逼著他吞咽。
而那位老人卻一臉的冷笑,活似在看一場戲,欣賞他手腳被縛,被人綁在行刑架子上,欣賞他雙目一寸寸染血,欣賞他在那處血腥的牢房中發出猙獰的嘶吼。
如今回想竟是像極了一場夢,卻也是一場不堪回首的噩夢。
他並非無堅不摧,隻是未觸及軟肋。
…
此時夏榮芳抿了一口杯中茶水,那張毀容的老臉看不出多少情緒,可那雙渾濁的老眼卻讓人感到陰邪至極。
“說起來,刑獄最近可是又添了人手?”
他平時不太管事,多是在這暗室之中研製毒物,也就心血來潮才會出去走上一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