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們擁抱了好久才分開,我放下背包正要去觸碰牆壁上的開關,王木楓卻突然說道“不要,彆開燈……我喜歡這樣。”
“好。”
“陪我再聊一會吧。”
我們兩個就這樣倚靠著床頭,在雙人床的一邊各自坐定。
王木楓在靠窗的那一邊,皎潔的月光順著她的長發流瀉下來,她屈起膝蓋將整張臉都埋進了雙腿間,聲音模糊不清地飄出“七天的時間真是太快了。”
“是啊,上學的時候覺得一個星期可難熬了,現在卻是眨眼就過去了。”
“有一種時間被誰偷走的感覺。”
“或許時間的流速並不是一塵不變的,這是時間之神的把戲。”
“哦,那看來我得向時間之神許願了”,王木楓說著伸出手,這次是標準的雙手合十,朝著一團黑暗輕點了三下,“時間之神啊,聽到的話,可以再給我七天的時間嗎?”
“在這裡祈求,再怎麼虔誠也是不行的吧?”
“為什麼呢?任何事物都離不開時間,時間之神也應該無處不在吧。”
“說不定他已經做出了回應,隻是我們沒發現而已,等你明天早上回家的時候,阿姨就會和你說‘又去哪裡閒逛了,明明還有一周就要出國了’,時間就這樣被拉長了一周。”
“那下一周過完呢?人總是貪婪不願滿足的。”
“繼續向時間之神祈願就好了。”我這樣說道。
“有求必應?那時間之神還真是能給人帶來幸福的神明,其他人的時間都沒有變,我可以一再地重複七天又七天,這不就相當於永生了嘛?”
“小心受到反噬哦,故事都是這麼寫的,你可能會突然某一天變成白發蒼蒼的老太,時間之神再也不回應你,因為的時間不夠了。”
“好可怕,沒有容貌焦慮的我都開始擔心了,這樣想的話,時間之神還是不要出現為好。”
“是啊,幸好,時間之神是不存在的。”我這樣說道。
房間中安靜了一會,然後響起了王木楓哼歌的聲音。
同一首歌,那首中午我在操場看台上唱過的張震嶽的再見。
“我怕我沒有機會,和你說一聲再見,因為也許就再也見不到,明天我要離開熟悉的地方和你,要分離,我眼淚就掉下去……”
歌沒有唱完,王木楓哭了,嗚咽聲逐漸蓋過了歌聲,連一個清楚的音節都發不出來。
我驚慌地轉過頭,淚水在月光下晶瑩剔透,一點一滴地滴落,浸染了床單。
我趕緊上前輕撫著她的後背,她按住了我的肩膀,用另一隻手捂住了自己的臉,不想讓我看到她落淚的樣子。
“顧輕竹,怎麼辦?我不想要說再見,不想離開的……我原本以為可以用這七天留下的回憶,支撐住我接下來幾個月的生活,但是完全不夠,越是感受到了和你在一起的美好,越難以割舍,七天結束之後,我反而開始期待下一個七天了。”
“是離彆前的你給我加上了一層濾鏡吧,如果一直膩歪在一起,你恐怕很快就會嫌我煩的,因為我清楚……我也有很多不夠體貼的地方,有時候總以為自己能感受到你的心意,但實際上都是你在包容著我。”
王木楓不住地搖頭“不,不是你的錯……歸根到底,我真的太懦弱了,我……沒有那種和媽媽反抗到底的勇氣,我被動地接受了她的安排。那些天晚上,隻要她一下班,我就和她爭吵,吵到聲嘶力竭,在她的麵前流淚,用互相傷害當作示威,然後她便也哭,訴說著我是她這個世界上唯一的親人,問我為什麼不願意聽她的話,聽她的安排。其實我從小就沒有忤逆過她,不過我多麼叛逆、多麼任性,最後都還是聽從了她的命令,就像是公司裡安排工作那樣……但是她畢竟是我的媽媽,我對她恨不起來……”
我想起了那一天在齊宏集團,王木楓的母親最後也流淚了,她哭著求我不要把女兒從她的身邊帶走。
她是懷著怎樣的心情呢?一場意外的車禍,打破了一個幸福的家庭,也帶走了她的兒子、齊宏集團原本的繼承人,王木楓的母親一邊忙於生意,對剩下的小女兒疏於照顧,一邊又出於補償和愧疚,而給予了她極富壓迫感的愛。
我無法否認這種畸形的愛意,正如她所說,這源於血脈相連的親情,隻是這種愛太過沉重,就像把孩子強行裝進了一個精致的模具中製成甜品一樣,就算外表再亮麗光鮮,內心也是苦楚與無奈的焦糖,後者根本沒有選擇的權利。
“所以,我發現我沒有辦法了,我什麼都做不到……我能求救的人隻有你了,但是我又沒辦法冠冕堂皇地說出口,讓你來幫我,畢竟這是我的家事,肯定會給你帶來困擾吧……我的自尊心不允許這樣,我隻能和你說是母親想見你,然後安排你們兩個見麵,祈求事情能夠有所改變,可是和我想象的一樣,她絲毫沒有鬆口……其實母親是個什麼樣的人我再清楚不過了,她那樣頑固的人做出的決定,根本沒有人能更改,當我聽到機票的時間是下周三的時候,我感覺天都塌了,一切好像都無法挽回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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再然後……就是她得知了我要組建戰隊的消息,一個遲到了三個多星期的消息,想到這裡我也不由自主地閉上了雙眼,好後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