雷文堡,1號地下避難所。
刺眼的應急魔晶燈在天花板上閃爍,將這間占地數千平米的地下避難所微微點亮,也照亮了為1號地下避難所容納的共計個平民。
空氣中彌漫著緊張和恐懼,還有人群擠在一起時散發出的汗味。
頭頂傳來的震動一次比一次劇烈,每一次震動都會讓避難所裡的魔法燈劇烈搖晃,投下搖曳的陰影。
地下避難所配備有寬大的魔晶顯示屏,能夠勉強使避難所內的人看到避難所之外發生的事情。
隻不過,用於製作這種顯示屏的材料是由多塊品質不高的魔晶碎片拚接而成的。
指望它們顯示出來的畫麵質量能像現世的彩電一樣好是很不現實的。
真實的情況是,魔晶顯示屏上麵傳來畫麵模糊到就像是一個嚴重散光加近視的人在以裸眼看向遠方。
這塊魔晶顯示屏的存在,隻能說幫助地下避難所的人們勉強知道外界大概是個什麼樣的情況。
“那到模糊的白影你們認得出是什麼東西?怎麼這麼厲害啊?”
“彆怕,公國一定有應對之策!”
……
驚慌的議論聲此起彼伏,而在這些嘈雜的議論聲的掩蓋下,一道從角落處傳來的稚嫩的童音,顯得是那麼不明顯
“媽媽,我有點害怕。”
就在昨天,剛剛在家人的陪伴中度過了幸福的4周歲生日的小莉娜,以顫抖的聲音低語道。
小莉娜的聲音聽起來有些低沉,是因為她將自己那張開了後注定傾城的小臉蛋兒埋進自己母親寬廣的胸懷裡。
“莉娜,彆怕,爸爸一定會保護好我們的。”
安娜輕聲安慰著女兒,她那溫柔到極點的語氣中帶著幾分自豪。
因為她的老公,莉娜的親生父親,是一名強大的魔法師!目前在雷文公國的軍隊中服役,是第二魔法特種作戰中隊的隊長,堪稱精銳中的精銳!
但在她話音剛落的時候,從天花板上便再次傳來一聲巨響。
“轟!”
整個避難所都在顫抖,牆上的監測法陣閃爍著不祥的紅光。這處位於東城區的地下避難所,在小莉娜記事以來還是第一次進入。
她記得母親說過,每到暗靈潮來臨時,這裡就會成為平民們的避難所。但這一次,聽大人們說,似乎不是因為暗靈潮。
“嗯……”
害怕的小莉娜隻能回應自己的母親如蚊蟲般的嚶嚀聲,兩隻粉嫩的小手死死地抓緊母親胸前的衣襟不放。
她還能聞到母親身上殘留的麵包香氣——午飯後,她和母親剛剛躺下沒多久,士兵就開始挨家挨戶地疏散居民。
由於在雷文公國絕大部分公民們的飲食結構中,碳水化合物的占比較高。
於是,午睡便成了雷文公國的本地人們約定俗成的傳統,往常這個時候,街道上安靜得連一根針落地的聲音都能清晰聽見。
可今天,刺耳的警報聲和士兵的喊聲打破了這份寧靜。驅趕著密密麻麻的人群不斷湧入這個地下空間。許多人衣衫不整,男人們解開的襯衣扣子還來不及係好,女人們的頭發還保持著午睡時的淩亂。
小莉娜在茫茫人群中認出了住在對她家對麵的肉鋪老板娘,對方與自己的母親在平日裡交談甚歡,每次見到自己都會給她美味的肉乾吃。平日總是把頭發梳得一絲不苟的她,此刻正用手指徒勞地梳理著打結的發絲。
正是這些熟悉的香氣,熟悉的擁抱,以及熟悉的人們,化為精神上的堅實錨點,才讓尚且年幼的小莉娜儘管心中彌漫著恐懼,卻又不至於直接崩潰。
不過,人和人之間的心裡承受能力是很不一樣的。
很快,就有一陣突兀的喊叫聲打破了1號避難所的死寂氣氛
“不!我們!一定會完蛋了!全部都得死……哈哈哈……”
從進入1號地下避難所到現在,連101novel.com裡刻的時間都沒過,就有人發出了如此喪氣的呼喊發。
“你快給我住口!住口!再不住口抽你!”
負責維持現場秩序的一名士兵在聽聞此言後,當場起身。隻見這名士兵擼起袖子,然後抽出彆再腰間的棍子,對著那個形貌有些邋遢,且亂嚷嚷的男子比劃道。
“完蛋啦!都得死~,完蛋啦!都得死~……”
聽到來自這名士兵的警告後,那名邋遢的男子不僅沒有停止,反而變本加厲,竟然唱起來。
他的聲音聽起來……還真彆說,挺有旋律的;
並且,無論是音質,還是音色,細聽起來,均達到了暗靈星人類演唱家的標準。
這似乎是一個有故事的人,而事實上也的確如此。
安娜在聽到這些歌聲後,抬頭看向聲音的來源,眼神中有些許的驚訝。
這人的聲音怎麼聽起來那麼像她曾經追過的偶像——著名的男高音歌唱家,羅曼尼夫呢?
羅曼尼夫那動人心弦的歌聲,是唯一能讓曾經的安娜從不幸的第一段婚姻中暫時脫離出來的“止痛藥”。
7年前,羅曼尼夫因為不明原因突然失蹤了,傳說是得罪了某位帝都的大人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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之後不久,再也無法忍受家庭暴力的安娜,毅然決然地舍棄掉子爵夫人的頭銜,逃離她的第一段婚姻。
她一路輾轉,從帝國首都逃到了雷文公國,之後過著隱姓埋名的生活,直到遇上了她的第二任也是現任的丈夫。
‘那個人真的是羅曼尼夫先生嗎?如果是的話……’安娜心想,但隨後她又搖了搖頭,強迫自己移開視線,不再去看那個疑似羅曼尼夫的流浪漢,‘現在實在不是想這種事情的時候。’
於是,她轉而為自己的愛人祈禱
‘偉大的,全知全能的光明神啊,請你保佑我的紮爾,讓他一定要平安地回來啊!’
……
“嘿?我看你這乞丐是在找打吧?這種時候還能唱起來?”
那名年輕的士兵輕鬆地擠開附近的人群,向那個疑似流浪漢的男子走去,手中的棍棒舞得呼呼生風。
抽起流浪漢時,他手上毫不留情,第一下就是“見血+骨折”的豪華套餐。
“啪!哢嚓~”,“我讓你擱這兒亂叫!”
“完,蛋……”
“還叫?不長記性是吧?”,“啪!哢嚓~”
“得,死——”
“還有完沒完啊?我打!”
“啪!啪!啪!……”
很快,那名精神疑似有毛病的流浪漢就不繼續歌唱了。
不是因為他被士兵打怕,打疼了,而因為他被士兵打死了。
在打死人後好一會兒,這名年輕士兵才意識到,原來人已經被他給打死了啊。
這是他入伍以來的第一次殺人。在意識到這一點,伴隨著“叮咣”一聲,士兵手中的鐵棍直接掉在地上。
強忍著嘔吐感,這個年輕人直接一屁股坐在地上,也不嫌流浪漢的血會臟了他的母親一針一線給他縫出來衣服。
‘我不是故意殺人的……這該死的流浪漢在擾亂人心,所以必須死!對,就是這樣!就是這樣……’
因為無法忍受周遭的人們看他的眼神,那種帶有濃鬱恐懼色彩的眼神,年輕的士兵用雙手掩麵。
他在心中不斷地為剛才的殺人行為尋找合理的理由,亦或是借口。雖然他找的第一個理由確實挺有道理的,但他的良心就是過意不去,所以他又給自己找了另一個
‘是因為那個流浪漢太臭了!對!就是這個理由!他就像我家門前的垃圾桶一樣臭,說不定他真的翻過我家的垃圾桶呢!要是他再乾淨點,說不定我就不會打得那麼重了……’
這個想法看起來倒像是借口了。
……
“媽媽,媽媽,那裡發生什麼事情啊?”
小莉娜睜開一雙大大的眼睛,將臉蛋從母親寬廣的胸懷中拿出,用一對兒小嫩手杵著自己曾經的“糧倉”,以一種天真的語氣問安娜。
“莉娜,彆看,那裡並沒發生什麼。”
當自己的女兒將目光轉向殺人事件的發生現場時,為了不讓年幼的她看到如此血腥的畫麵,安娜情急之下連忙用手捂住了自己女兒的雙眼。
但這個似乎有些粗心的母親卻沒有將自己的手指並攏到嚴絲合縫,小莉娜依然可以通過母親的指縫看清一切。
但當她看到母親眼中的血腥場麵時,卻沒有像同齡的孩子那樣被嚇得又哭又鬨。
此刻,小莉娜的內心真實所想是
‘咦?那個臟臟的叔叔怎麼躺在地上不動了啊?地上還有那麼多紅紅的水水。’
‘爸爸好像跟我講過的類似的童話故事啊。按照故事裡的說法,那個臟叔叔應該是死了吧……’
‘這就是死亡嗎?好像……看起來也沒有爸爸講得那麼可怕啊?’
人類幼崽的注意力總是那麼容易被轉移。
看了一會兒死人後,小莉娜便將一對萌萌噠的大眼睛微微轉到彆的方向。
接著,她便看到了自己喜歡的熟人。
“弗蘭克爺爺好!”莉娜突然叫出聲。
她看到了自家麵包店的老主顧,那個總是會給她帶一顆瑪姆果子的老人。他此刻正攙扶著自己瘸腿的妻子,在擁擠的人群中艱難前行。
聽到有人在喊自己,老弗蘭克轉頭看向聲音來源方向,然後發現是那個與自己已經去世多年的孫女兒有幾分神似的小女孩在跟自己打招呼。
老弗蘭克也笑著向對方揮了揮手,打了個招呼“哎呦!是小莉娜啊,好久不見!弗蘭克爺爺很想你……”
看見弗蘭克向自己懷中的女兒打招呼時,安娜才察覺到一絲不對勁——
自己的女兒是怎麼在眼睛被蒙上的眼睛情況下,看到弗蘭克大叔的?
然後,安娜才反應過來,原來是自己這個粗心的母親沒將捂著女兒眼睛的手指並攏啊!
那也就是說,自己那尚且年幼的女兒看到了那幅如此血腥的場麵了?!
頓時,安娜似乎聽到了自己心中那股尖銳的爆鳴聲
‘對不起!我親愛的紮爾啊!我懺悔!我沒能保護好我們的寶貝女兒!’
安娜隻能亡羊補牢,將自己懷中女兒的眼睛死死地捂住,不留縫隙。但此舉自是引發了小莉娜的不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