當天色正式亮起時,溫體仁和餘堿等隨軍文官出現在戰場上。
周圍彌漫著血腥氣、皮肉燒焦的腥臭和火器發射的硝煙氣混合在一起,被風一吹,此時混成令人作嘔的氣味直衝天靈蓋。
“嘔···”儘管有心理準備,但是餘堿還是沒忍住發出乾嘔的聲音。
一旁的溫體仁也緊皺著眉頭,臉色有些難看。
“溫大人,餘禦史,二位是第一次看到這副景象吧?”秦良玉站在一旁開口道。
溫體仁沒有說話,隻是默然的點點頭。
在現在的大明朝,遇到戰事,一般都是有皇帝派出自己的心腹去軍中擔任監軍,同時以武官擔任軍事主官,文官是極少願意前往戰場的。
自古以來,亂世從武,盛世從文,大明升平兩百餘年,文官至上的原則在官場上早就是一種潛規則。
溫體仁目光掃過戰場,全都是鄭軍士兵的屍體,而那些陣亡的明軍將士的遺骸已經被各部的同袍戰友收攏好,等火化後會有專門的人送回國內安葬。
“稟督師,這是此次戰後數據。”
兼任後勤的副總兵官周運清拿著厚厚的一摞冊子走來。
“你大概說說吧,秦良玉接過冊子,認真的翻看著上麵的信息。”
周運清行禮後低聲道“昨夜從敵軍襲營開始,我軍殺敵六千五百人,鄭軍投降者數千人,根據各部反饋,昨夜有許多鄭軍在夜幕中趁亂逃走,人數目前無法判斷,敵軍首領鄭飛昂趁亂率領麾下三千兵士在紅河邊乘坐江船逃走,我軍各部來不及打造戰船,沒有追擊。
軍需消耗方麵神機營火器兵消耗火藥一千三百斤,火炮兵消耗火藥三千八百斤,開花彈消耗一百九十三箱···
冷兵器中方麵弓箭消耗···”
溫體仁聽著周運清的彙報,心中默默盤算著。
根據暗衛的探查,甘棠縣中大概有三萬三千人敵軍,在前日的三座營寨中,大概被消滅七千人左右,襲營時被消滅八千人,昨夜之戰被斬殺近七千人,在加上逃走的,還有鄭飛昂帶走的三千人,甘棠一戰可以說是大勝!
“我軍傷亡如何?”溫體仁出言問道。
“回溫大人的話,我軍昨夜之戰,陣亡軍士三千九百六十九人,重傷五千一百二十三人,輕傷者無算。”
“呼···”溫體仁吐出一口濁氣,自己將士傷亡也不小,雖然此戰獲勝,但是也隻能說是慘勝。
要知道,明軍可是有五萬新軍全部參戰,昨夜還有八千白杆兵參戰,而敵人的數量僅有兩萬四千人左右。
五萬八千人,對敵兩萬四千人,己方軍隊數量是敵人的兩倍還多。
“秦軍門,此戰隻能說是慘勝!鄭軍的精銳部隊看來比我想象中的戰力要強許多!”溫體仁沉默許久後才幽幽說出一句話。
“溫大人,在戰場上,並不是人多就能占據絕對優勢的,自古以來,身處絕境的敵軍往往能爆發出比平時更強的戰力,更何況鄭軍士兵都視我大明為侵略,所以他們的戰心隻會比平時更強。”秦良玉輕搖頭緩緩解釋道。
“嗯,不過此戰之後,安南之地也該亂起來了!本官要用安南一國之命來祭奠我大明陣亡的將士!”
溫體仁此時的聲音極為冰冷,這讓周圍的眾人感到一陣涼意。
平時的溫體仁可從來沒有出現過這個樣子。
一旁的餘堿看著溫體仁,他對自己這個老友非常了解,這或許是後者而立之年後最為憤怒的時刻。
“咳咳,三陰呐,你可不要用力過猛,陛下可是說了,他要的主要是安南的糧食,你彆把安南底層的百姓禍害太過了,不然到時候沒人種地也是麻煩。”
餘堿輕聲的出言提醒道,言語中帶著些輕鬆。
“三炮放心,本官視升龍城中的那些人皆為土雞瓦狗!”溫體仁說完,接著神情恢複溫和狀態,向秦良玉招呼一聲,轉身匆匆離去。
甘棠縣城中,經過三日的休整,不管是新軍,還是白杆兵都已經恢複神采。
城外的戰場上,原本數千具鄭軍的屍體已經被集中起來焚燒,在經過前夜的一場大雨,連地麵上的血汙都被衝刷乾淨,似乎那場激烈的廝殺壓根沒存在一般,隻有土地中隱隱散發出的血腥氣提醒人們這裡曾發生過一場大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