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否則還能如何？”顧宛虞依舊保持著淡定的微笑，“總不能真的鬨到官府，讓人家來判斷我們之間的是非曲直吧。父親大人您或許不介意丟這個臉，但我卻無法容忍自己蒙羞。”
顧忠煜憤怒至極，一口氣提不上來，幾乎要噴出血來“你……你……給我滾！立刻給我離開這個家！”
顧宛虞穩穩地挺起身，優雅地鞠了一躬，輕快地道“好的，成交。”
終於獲得了解脫，她望著父親那熟悉而又令人生厭的麵容，心中暗自鬆了一口氣。
紅纓和襄苧也匆忙跟隨其後，儘力忍住心中的笑意。
以往總是看到夫人對雲策公子施加壓力，偶爾還會覺得夫人過於嚴苛，擔憂雲策公子承受不住。然而今日親眼所見，方才明白夫人往日其實是有所收斂的。
但是，公開反擊那個不稱職的父親，確實是暢快淋漓，無比爽快！
在回廊上，襄苧有些擔憂地詢問“夫人，我們真的要與尚書府斷絕關係嗎？儘管老夫人必定會全力以赴支持您，但顧忠煜到底是您的生父……”
顧宛虞停下腳步，微笑著安撫道“彆擔心，我父親不敢與我決裂。你不知道出身寒微的人有多麼珍視自己現有的地位，他沒有官宦世家的根基支撐，一絲不名譽的傳聞都可能給他帶來毀滅性的打擊。”
“世間的較量，從來都不是看誰的身份更高貴，而是誰承受不起失敗。”
顧忠煜此生小心翼翼，生怕行差踏錯，絕不敢公然與她決裂。
襄苧聽後這才放下心來，又問“那麼，我們現在返回府中還是前往前廳？我看顧忠煜氣得麵色鐵青……”
顧宛虞回答“回前廳，準備用餐。”
襄苧和紅纓都睜大了眼睛，滿臉驚異。
“啊？顧忠煜不是讓您……”
顧宛虞輕聲笑答“他讓我離開，但並沒有讓我滾回侯府。今日顧宛卿回門，我若是未用餐便匆匆離去，定會讓人誤以為尚書府對寧國公府不夠重視。你認為，以我父親的性格，他得罪寧國公府嗎？”
今日這頓飯，恐怕會讓顧忠煜吃得心如刀絞。
前廳那邊，已有不少賓客陸續進入。
但每個經過的人都忍不住要與謝雲策交談，謝雲策本不想搭理他們，但謝懷胤教導他要禮貌待人，硬是推著他點頭回禮。
謝雲策的不耐煩溢於言表，雙頰鼓起，顯得愈發煩躁。
鄧煜勳進門後，立刻發現了他的身影，細細打量了一番後，才笑著上前，試圖撫摸他的頭“這位就是雲策吧，長得真是招人喜愛。”
謝雲策輕咂了一聲，巧妙地避開他的手，這位大少爺最討厭彆人觸碰他的腦袋瓜。
仿佛把他當作了小貓小狗一般，令人不悅。
鄧煜勳的笑容凝固在唇邊，尷尬地縮回了自己的手，訕訕地道道“唉，小朋友的脾氣倒是不小，我還沒來得及開口，你這就瞪得我有些不自在。”
謝雲策懶得與他多費唇舌，在他眼中，這屋子裡沒有一個姓顧的不是讓人憎惡的，這個新入門的女婿更是讓人反感。他看得清清楚楚，鄧煜勳第一眼看到他時，眼中並沒有半分歡愉。
虛偽至極。
鄧煜勳轉過頭，對姚氏說“我聽說你姐姐嫁到忠勇侯府後，就一直守在那裡，教導這麼一個小頑童。半年時間就這樣，那之前的頑劣程度，簡直不敢想象。”
謝雲策被當麵如此貶低，火冒三丈的暴脾氣瞬間被點燃“你是在說誰頑劣？”
鄧煜勳一愣，急忙改口“哦，不，我隻是在好奇，京城四小紈絝之首的你，究竟做過哪些事情，才贏得了這樣的惡名。”
謝雲策雖不明了他是否在諷刺自己，但這個人的每一句話、每一個動作，都讓他如鯁在喉，極不舒服。
這種膈應讓他連飯都食之無味。
然而，若此刻離去，似乎就像戰場上的逃兵，他謝大少爺絕不可能做出如此懦弱之舉！
眼看著弟弟與鄧煜勳之間的緊張氣氛，謝懷胤擔心他會失控，不斷在他耳邊低聲提醒，切勿衝動，不可生事。
謝雲策收斂了冷冽的神色，轉瞬之間換上了一副燦爛的笑容，笑得如同春風拂麵，甜得發膩“你真的很想知道我是如何贏得‘四小紈絝之首’這個封號的嗎？”
鄧煜勳被他這突如其來的笑弄得一愣，隨即笑道“當然了，我很想聽聽你的‘英勇’事跡。”
謝雲策笑得更甜了，語氣輕鬆地道“也沒有什麼，就是喜歡跟朋友們一起放鞭炮，有一次不，鞭炮飛到了一家妓院的門口，結果引發了大火，整個樓都被燒了個精光。那天晚上，許多人衣衫襤褸、赤身逃了出來，場麵頗為壯觀。”
姚氏和顧宛卿的嘴角同時一抽，沒想到顧宛虞接手的這個逆子竟然如此不堪，簡直是個燙手的山芋，顧宛虞那看似光鮮的日子，想必也是苦不堪言。
鄧煜勳聽聞此事，臉色瞬間變得陰沉，仿佛是想起了什麼不堪回首的往事，一張臉愈發鐵青。
他緊緊地盯著謝雲策，語氣沉重地道“原來那場火災是你乾的。”
那糟糕的夜晚，簡直是他終身難忘的噩夢。
原以為僅是一場意外的火災，豈料竟然是這個小小惡棍的所作所為！
謝雲策嘴角掛著一抹甜蜜的笑意，輕聲道“確實如此啊，那家妓院火災之後，我們還在門口駐足欣賞了許久，目睹了許多熟悉的麵孔。嗯，我似乎曾經與你見過？你看起來有些眼熟。”
“胡說！”鄧煜勳立刻大聲反駁。
顧宛卿被這突如其來的吼聲驚得心頭一跳，忙關切地詢問“夫君，您這是怎麼了？”
鄧煜勳緊緊握住拳頭，竭力讓自己冷靜下來，然後才恢複常態，笑容滿麵地說道“你肯定是記錯了，我身為堂堂寧國公府的正室之子，怎麼可能涉足煙花之地呢。”
謝雲策一臉無辜地說道“可是我記憶力超群，從未出過錯，我確實見過你。是在哪裡呢……讓我好好回想一下……”
鄧煜勳剛剛放鬆的拳頭再次緊握，他急忙打斷“好了，彆再想了，馬上就要用餐了，何必總是提及那種下流之地。”
謝雲策看著他憤怒的樣子，心情頓時暢快許多。
果然，自己生氣遠不如看彆人生氣來得愉快，以前為何總是與他人硬碰硬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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