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天黃坎請客,被請的是聶楚郡兄妹倆。小聶於是問二哥,黃坎到底是什麼意思。
上次聶建華是被小妹指派的,要他聯絡一下黃坎,說他畢竟在北京多年,應該有些人脈,尤其他的圖片社在中關村附近,一定有不少客戶關係。以後,廠子的總部入駐中關村,也更方便開展工作。
可聶建華給自己定的任務卻是打探一下,看黃坎是不是對小妹有意思。從黃山下來,他也琢磨了,是不是黃坎在追小妹,小妹不願意,才拽上自己。可上次,他兩個目的都沒達到,都被那一瓶牛欄山醉倒了。
“你們倆在一起工作那麼長時間,還用得著我去刺探,你自己直接問問他不結了。”聶建華把小妹懟了回去。
說著,黃坎就已經站到了兄妹二人麵前。他手上拿了一摞紅紅的紙。
“走吧,你們怎麼不先進去。就是這家。”黃坎笑著對兄妹二人說道。
這家福祿娃四合院火鍋,主打文化牌。在寸土寸金的中關村,硬是把餐廳裝修成四合院,占地大,餐位少,他們就在院子裡支起露營用的帳篷,可夏天還對付,一到秋冬,北京的露天地兒哪還伸得出手,要不怎麼叫“傻小子睡涼炕,全憑火力壯”呢,愣是有小年輕,願意在露天地的帳篷下涮火鍋,彈吉他,因為這裡再怎麼吼叫都不會遭人白眼。屋裡的桌子要等排號,屋外的帳篷隨時可以點鍋。
“誰知道您是願意坐屋裡,還是坐露天呀。”小聶似乎隻有跟黃坎說話才會懟人。
“都行。不願意等,咱就外邊。我就覺得咱這漢人,不如人家那少數民族。欸,我想起來了。記得那個烏達爾嗎?人家那真是,說不上兩句就跳上了。”黃坎今天顯得話挺多。
“呦,黃老板,今兒這是撿著金元寶啦?這麼開心。”聶建華說,邊拽著小妹往店裡走。
小聶沒想到黃坎會提起烏達爾,想必他對麗麗也一定印象很深吧。細想起來,麗麗在北大時和黃坎接觸挺多的,她在心裡暗暗想著。這時,她對黃坎手裡拿著的那一摞紅紙感興趣了。
“咱們還是等座位吧,外麵黑漆漆地。鍋裡涮的什麼都看不清。”小聶說得合情合理。
三個人坐在前台附近的凳子上排號。小聶看看黃坎,今天似乎捯飭了一番,胡須剃了,下巴都顯出青青的顏色。還真是,平常見他胡子拉碴地真顯老。
“什麼寶貝啊,還這麼緊緊地抱著。”小聶說著就伸過手去。
“沒啥,我給人家寫的春聯,還有福字。”黃坎終於讓自己的墨寶得見天日了,手都不自覺地顫抖著。
“呦,我摟摟。您還真有兩把刷子哈。不過,這也太早班了,才幾月份呐,您還嫌時間過得不快呀。”聶建華也湊了過來。
展開春聯的一刹那,聶楚郡感覺羞愧了。一來,自己這學了五年中文的北大本科生,竟然不敢念出口,也真怕身邊愣頭青的二哥會給自己難堪,好幾個字自己都不認識。二來,一直以來,黃坎都隻是她眼中的土老板,打著算盤,看著黃曆。老氣橫秋,少言寡語,窩裡窩囊,看不出絲毫長處,都不知道他為什麼偏要在這麼有文化的地方混飯吃。沒想到,自己大錯特錯了。他這筆字,不算天分,就算勤奮也夠自己追十年、八年的了。
小聶把春聯疊好,交還黃坎,默默起身走到櫃台邊去了。
聶建華不知小妹何意,黃坎坐到他身邊低聲說道“我找到個賺大錢的機會,等一下跟你透露透露。”
聶建華從來不是見錢眼開的人,但現在他很樂意彆人把他當作有商業頭腦的人。
“真的?啥機會,快說。反正也是等,閒著也是閒著。“聶建華說。
”這事,還得感謝你。要不是你提了個醒,我都找不到這先機。“黃坎還是按照他一貫的節奏聊天。
聶建華喜出望外,想不到自己還能給黃老板帶來商機。
”嗨呀,快說,彆淨整沒用的。“聶建華催促著黃坎。
北京南城,才是京城最具煙火氣的地方,也是京城百姓市井生活的真實寫照。老舍先生的《龍須溝》生動地描繪了這裡百姓生活的困窘與艱辛。電影《城南舊事》,也委婉地述說著京城市民,天子腳下的光陰故事。讓黃坎這樣的南方人對北京有了親近感。之前,北京在他這樣的外地人心裡,概念很籠統。到北京生活多年,他很少走出海澱的地界,南城更是很少去。最近的半個月,他從前門到黃村,跑了無數趟。
他逛了琉璃廠,大紅門批發市場,服裝城,原來外地人都是在那裡聚集的。當然,他最關心的還是房改。
他走進前門附近的小巷子,尋找著張恨水筆下的京城,看到煤市街的牌子還在,地上還可見煤渣鋪的路,既親切又陌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