何姐給群莉娘打電話,得到的回答卻令她大吃一驚。群莉娘已經到了北京,但是她已經開始在北大上班了,還是幫著童教授整理資料。
”啊,我還等著你跟我一塊兒做家政呢。那你成都那個輔導班咋辦呐?“何姐關心地問。
”現在邱楓和一鳴在那裡照應著,邱楓要在那邊的醫院生產。過了這個假期就關張了。等我北大這邊放假了,就去周家巷看你哈。“群莉娘說道,語氣很委婉。
她努力安撫著何姐,她知道,何姐想和自己搭夥,自己現在等於是拒絕了她,心裡不落忍。
”沒事,說不定我哪天會去看你呢。我現在也在中關村那邊,一邊學、一邊上工。“何姐還是像之前一樣的爽氣。
群莉娘是在呂逸飛的勸說下,才離開成都的。
邱楓說“媽,童教授都邀請您回去,說明您有能力。這邊的輔導班,請一個阿姨來做飯就行了,讓您整天做飯屈才了。”
群莉娘舍不得外孫,在成都這段時間,最令她開心的就是,她能天天看見外孫。她知道,外孫長大了,雖然年齡還停留在少年,可他做的事情已經是成年人才會做的事了。她說不出的心疼,因為她不記得外孫有過什麼童年時的玩伴,隻知道他一直在讀書。好像他一直都和成年人在一起,群莉娘說不上這有什麼不好,但就是覺得他跟自己帶大的幾個孩子不一樣。比如自己跟這外孫說話,都得先動動腦子,就感覺不像跟那幾個自己生的孩子說話一樣,這還是個隔輩人呐。所以他想,外孫就留著呂一鳴一家老小稀罕吧。
現在群莉娘最想的是兒子蔣勵,這一猛子紮下去就見不著個影兒,真讓她這個當娘的揪心。她在心裡怨著兒子,我不要你的錢,我隻想讓你守在我身邊,可她當然知道這是自己說給自己聽的夢話。
當初,她知道兒子分配回成都,心裡彆提多高興了。說什麼要“帶個團隊”,她不懂這些新詞,想著就是當領導唄。她覺著兒子比他老子有出息,這又是出國又是北大的折騰幾年,總算沒白乾。自己也算是盼到頭了,家裡就這麽一個男孩兒,他成了親,而且還能留在成都,守在自己身邊,這該是多大的造化啊。可誰承想,一夜之間,夢就碎了。
那晚,一家人正在吃飯,蔣勵耍(四川話,交朋友的意思)了六年的女朋友突然推開了門。群莉娘見她兩隻眼睛腫的像桃子,嚇了一跳,心想兒子一直都很愛這個女娃,不會讓她傷心到這個份兒上。她放下碗筷,走過去,女娃一下就撲進她懷裡。
“娃呀,彆難過,我家那崽子怎麼你了,跟娘說,看我不打死這個挨千刀的。”群莉娘說道。
那女娃叫了一聲“媽。”就再也說不出話了,隻是哭。
接著,她的父母就進了門,告訴群莉娘,蔣勵已經離開成都了,去什麼地方沒說,說是保密工程,這一走最少三年,還不能通信。任何聯係都不能有。說女娃已經等了六年,沒想到等到的是這樣的結果,不想再等下去了,也等不起。
女娃被她父親拽著走出門去,看得出來,她舍不得,卻又不能不順著父母。女娃的母親把兩摞錢遞到群莉娘手裡。
“你兒子本事太大,我們高攀不上,這些是他這三年的工資,他說拿出一部分孝敬我們老兩口,我們不敢當,都給你拿來了,收好。我已經給我閨女另尋婆家了,我們實在等不起了。咱們緣分太淺呐。”女娃的母親說著,唉聲歎氣地出門去了。
群莉娘捧著那一摞錢,呆呆地望著那一家人走出院子,一句話都沒說。人家走遠了,她跌坐在地上,錢撒了一地。她捂住臉,“嗚嗚”地放起悲聲。呂程嚇壞了,跑過去邊哭邊喚著她“外婆,外婆。”
群莉娘知道,呂程跟舅舅的感情最好,她怕孩子傷心,才止住了哭聲。
後來,她辦輔導班,讓自己像鐘表一樣上滿弦,轉到每晚倒頭就睡。在成都,家裡人多,事情也多,她能抑製住自己少想兒子。可到了北京,她擔心一走進北大的校門,就會想起兒子。
這次回到北大,再走進鏡春園時,她心頭閃過一絲惶恐,她想起何姐說的,童教授看上了自己。她更記得那次和童教授一起去逛圓明園,童教授那麼自然地拉著自己的手,可她卻是心慌了好幾天。
這回好了,童教授現在有一個助理,加上群莉娘三個人,分工合作,每天四個小時,後半天,她就去資料室幫助整理資料。她現在是有編製的人了,她知道,這些都是童教授幫她聯係的,爭取的。她很努力地工作著。
大學專業的設置,本應是社會資源優化的關鍵一步,但在現實中,由於大眾逐利心理的驅使,卻是偏離了原本的軌道。學生們紛紛湧向那些看似能帶來高薪的專業,一哄而上。而那些對社會發展至關重要的基礎學科卻門可羅雀。而且這樣的浪潮像陀螺一樣地旋轉,計算機時髦的時候,大家都去學計算機,等到畢業時,發現這行的從業者暴增,工作很難找,又都開始抱怨,殊不知有多少人才被埋沒在這樣的”自娛自樂“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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應該慶幸嗎?有不少拿到理工科碩士學位的人,竟然不顧家長、社會的質疑,去當歌手了。不能不說他們是勇者。他們有沉醉的清醒,克製的放浪。
在這樣的熱潮裹挾下,教授們受著煎熬,有教授生活困窘到,在北大門口擺攤,售賣自己的書。教授們也目睹了學生們的迷茫。他們被家長逼迫,被社會的價值觀所左右,也認為隻有學習賺錢的專業,才能在未來獲得成功。沒人會關心他們的興趣,更不會去嗬護他們的天賦。國家急需的專業招不上學生的現象屢見不鮮。但也有有識之士,或者說有為興趣傾情投入青春的人,北大就有過冷門專業隻招到一名學生的案例。
群莉娘在資料室工作了不到一個月,便對圖書館學產生了濃厚的興趣。儘管這個學科相對冷門,可供參考的資料不多。但在資料室的工作中,群莉娘發現自己對圖書的分類、編目和管理有著濃厚的興趣,一旦投入進去,自己會忘掉一切身邊的瑣事。她喜歡整理書籍,感覺像在家裡收拾屋子一樣,每本書都特彆親。每當她為讀者了準確的信息,她感到滿足很有成就感。她知道有一個專業叫圖書館學,就決定自己學起來。這樣,每天下班她就有做不完的事了。
群莉娘開始利用業餘時間閱讀相關的書籍和文獻,參加圖書館學的培訓課程。她真的喜歡北大”偷學“的傳統,她常常穿著一身工作服去階梯教室聽講,開始她很緊張。後來她越發自然了,因為她發現聽課的人要不注意力在講台上的老師,要不就躲在桌下看閒書,沒有人注意她。
有的時候,下班了,她也不走,繼續坐在資料室裡看書。直到閉館。
有一天中午,她剛要從童教授那裡離開。
童教授叫住了她“桂香,你現在去哪裡啊?你下班一般都忙些什麼啊?”童教授問。
群莉娘想自己能回到北大,還能有一份工作應該感謝童教授,但她還不想告訴童教授自己在自修。
“沒有什麼,就是看看書。”群莉娘竟有些不好意思了。
“童教授,我想什麼時候請您吃個飯,要不是您推薦我,我也不能有機會再來北大,還有一份穩定的工作。”群莉娘說道。
“哪裡,我是想跟你說聲抱歉,你那邊輔導班辦得好好地,我卻讓你回到這裡來幫我們整理資料。應該是我請你吃飯才對啊。”童教授說道,邊說邊把最近一期的《北大人》遞給桂香。
群莉娘現在也是每期《北大人》都看。每當看到群莉的文章時,她都會剪下來,貼在一個雜誌上。她收集了群莉發表過的許多文章,這還是兒子蔣勵不經意中跟她說起的。兒子說當時群莉想在北大上作家班,覺得當作家更適合。但是發表過的文章幾乎都沒保留,蔣勵就拿出了他做的剪報本,寄給姐姐群莉。蔣勵說這件事群莉後來不止一次地提起,很感動。
群莉娘想等再給群莉打電話時,一定問問她,現在還在寫小說嗎?發表了一定寄給自己,我會幫她留著,誰讓她是個馬馬虎虎的丫頭呢。
與此同時,大學也在這股逐利浪潮中迷失了方向。為了迎合市場需求,一些大學盲目開設熱門專業,而忽視了教學質量和師資力量的提升。這不僅導致了學生的就業困難,也影響了整個社會的發展。
在這個可悲的現實麵前,我們不禁要問大學專業的設置究竟應該以什麼為導向?是市場需求還是社會的長遠發展?我們又該如何引導學生樹立正確的價值觀,讓他們在選擇專業時,不僅僅考慮個人的利益,還能關注到社會的需求?
群莉娘心裡琢磨不透的是,呂一鳴的《北大邊緣人》還一直在辦,邱楓在那上麵發了不少文章,那故事寫得怪神奇的,有時候都想問問她故事結局是什麼。可群莉不在《北大邊緣人》上發表文章。說起來,呂一鳴的雜誌更有趣些,好像看的人也更多。
群莉娘不知道該不該勸女兒群莉在呂一鳴的雜誌上發表文章。但她盼著百年校慶時,能在北大見到女兒群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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