守鱗老鬼忙不迭點頭,轉身欲走,卻又突然站住,愣愣表情想了想,跑到鱗片堆旁,抓片蟒鱗擱手上。
這明顯不是偷拿,金暮黎未阻止,隻奇怪道“你帶鱗片做什麼?”
那老鬼連忙回道“姑娘有所不知,我們這一群,其實都是糊塗鬼,靠近冰泉或蟒獸,才能記起一些事,離了這兩樣東西,便啥都不知道了。”
“……”金暮黎睜大眼睛,“所以……”
難怪初遇他們、自己嚇得差點屁滾尿流後,發現他們好像沒啥智商,不僅模仿她的各種動作,還傻兮兮地跟著走,結果行至河邊時,他們又仿佛回了神與智,隻是因懼怕黑蟒獸而一副倉皇亂躥、作鳥獸散的反應,好笑得很。
搞了半天,原來是群迷糊鬼!
而冰河裡的噬魂蟒既是他們的噩夢,也是他們的清醒劑,即便死了,鱗、筋、皮等也依然起作用。
金暮黎道“所以你能始終保持明白狀態,是因為一直蹲在蟒鱗堆旁?”
“是,”老鬼畢恭畢敬道,“正因深知這一點,才半步不敢離開,免得迷糊了,忘記自己的看守職責。”
金暮黎哭笑不得地擺擺手。
老鬼便托著鱗片走了。
金暮黎目視他的鬼影直想笑。
難怪跑去叫人時~~哦不,是去叫鬼時,弄片蟒鱗放身上。若連他也重新陷入迷糊,還叫個屁的鬼,全都失憶症般忘了這裡和放在這裡的東西。
金暮黎卸下包裹,一邊等,一邊蹲下身,取片蟒鱗兩麵翻看,仔細研究。
冰冷侵骨之感已不明顯,但因靠著冰潭,又終日在這陰氣重重、不見陽光的地方,置入手中時,仍然有些寒涼。
金暮黎掰了掰,似乎比剛從黑蟒身上拔下時,微微軟了一點。
看來這東西並非始終都那麼堅硬。
琢磨會兒鱗片,鬼魂們還沒來,金暮黎便站起身,走到冰潭旁,看著潭水水麵,忽然摸了摸下巴,皺了皺眉。
她記得自己遊到有轉角的地方時,便趕緊拐彎了,但潭應該並未到底。
通著冰屋井口的大煙囪也是。
她隻在猶如丁字路口的地方拐了彎,但下方究竟有多深,完全不知道。
這就好比一個十米深的井,人在五米處橫向挖了個爬行地道,地道那頭連著藏身密室。而區彆隻在於,地道和密室有沒有水。
不過既是一口通往冥界的井,想來也是巨深無比,深到難以想象。
正在思考要不要自己作死去探尋一番,老鬼便帶著之前那群鬼魂過來了。
因為是沿著冰河岸邊行走,他們或正常、或各種非正常死亡之態的可怖臉上,已無處於黑暗通道時的呆傻之相,隻在見到金暮黎纏在腰間的黑色蟒鞭時,毫無例外的,有了更生動的表情。
嚇得。
即便黑蟒筋已被做成鞭,也依然因過去積存的高強畏懼而存有陰影。
畢竟那是一條喜歡吞噬鬼魂的冥界黑蟒獸,一旦被它吞食,他們就會徹底消失,永無輪回再世的機會。
金暮黎見他們激靈一抖的模樣,不由露出一絲笑意活人是越嚇越迷糊,他們這些糊塗鬼倒好,越嚇越清醒。
世間之事,真乃說不出的奇妙。
之前為她引路的老鬼立即上前,卻和上次一樣保持一定距離,明明想顯得親熱些的聲音,也透著冥界特有的幽冷“姑娘你可回來了!”
金暮黎淡淡點頭“嗯。”
老鬼已經想起自己住的破屋依然破著,便趕緊問道,“姑娘,我那屋子怎麼還在透風漏水啊,是不是我家後人不肯幫我修補?”
金暮黎無奈“抱歉,從這裡出去後,外麵的俗事一樁接一樁,前幾天還被對手上門挑釁,打了一架,實在騰不出時間。”
到了這沒有半個活人的地方,她反而卸去不少冷冰冰,“不過來這裡之前,我已經親自將話傳到了,剩下的,就是他們信不信、肯不肯照做的問題。”
老鬼“哦”了一聲,道了幾句謝。
金暮黎打開包裹,從裡麵取出被防水雨布密封的筆墨紙硯“這樣吧,過段時間若我有空或順路,就去幫你瞧瞧,未修葺的話,再叮囑叮囑,實在不行,就揍他一頓,打到他聽話去乾為止。”
“那敢情好,”老鬼笑了起來,“姑娘您好人有好報,老漢多謝姑娘了!”
金暮黎擺擺手“我不是什麼好人,所以不用謝,幫你們,隻是因為你們幫過我,對我有用,否則我也不會多管閒事。”
老鬼嘴巴咧得更大“姑娘有啥說啥,是個直腸子實在人。”
金暮黎不予多言。
老鬼卻指向聚集在一起的鬼魂中的一位道“那丫頭,姑娘看到沒?她是我們這些人中唯一一個被活活氣死的。”
金暮黎借著他們頭頂那撮綠毛燈瞧過去,隻見那女鬼年紀不大,估計隻有十六七歲,瘦得像排骨“氣死的?”
“是,但我隻記得她是自己氣死的,卻不知為的什麼事而氣死,姑娘不如問問她,”說著便朝那少女招招手,“丫頭你過來,姑娘有話要問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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金暮黎無語我什麼時候說要問她這破事了?她是不是氣死的跟我有什麼關係?我還能開解一個鬼、開解到令她起死回生不成?
不過看那排骨女鬼已經擠了過來,便也沒出聲阻止,問就問吧,就當是偷得浮生半日閒,或者太無聊了“果真是活活氣死的?”
年少女鬼點點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