赤墨城中,曹家莊裡的大部分屍體都已被妥善處理,唯獨兩名使者還“保留原樣”,為的就是等武盟盟主米孤遙得知二人“無辜”身死的消息後,派人來查驗。
為了慈悲教沒空來找金暮黎,弋菱歌做起這事來,真是不遺餘力,恨不得兩大勢力馬上劍拔弩張、你殺我砍地對乾起來。
沒辦法,翅膀不夠硬,打不過人家,隻能用手段。
顧清央知道金暮黎去意已決,也不管他,由他折騰,反正人是留不住的。
金暮黎回來後,先在夜月閣跟弋菱歌他們打個照麵,開了個秘密小會。
挨到天黑夜深,三人使輕功去往曹家莊,將兩名使者的屍體挪到被弋菱歌發現的曹世騎密室,再將一片黑色蟒鱗塞在戴江條的衣服裡,弄成脖頸挨一刀、被砍翻在地後,死前卻不著痕跡地護住所藏之物的趴姿和手勢。
為免人多嘴雜,泄露機密,全程參與此事的,仍然隻有弋菱歌、白小淵和暗樁。
他們將密室一通亂翻,弄成被戴江條、芮湘潮急切尋找過的樣子。又打開一隻雕花錦盒並令其翻倒在地,偽裝成專門用來放置蟒鱗的貴重容器……
把一切按照新增計劃重新安排,金暮黎返回夜月閣總部,弋菱歌則留在曹家莊看守屍體並負責接下來的事。
第二日,武盟的人還沒來,弋菱歌便猶如在曹家莊成立另一個指揮中心似的,令人將莊園內外灑掃乾淨,家具、帷幔等也全部撤換。
待武盟快馬加鞭終於來了人,他便哭喪著俊臉將新使者鈕奉儒及其隨從領進密室,由他們仔細觀瞧案發現場。
“那晚曹家殺進夜月閣時,我還在陪兩位貴使吃酒,客房也已準備好,打算飯後請他們休息,沒想到……”
弋菱歌悲傷萬分地陳述著,“好在文家勢力被滅後,我們便知遲早會有這麼一天,多少做了些防備。
兩位貴使見夜月閣尚能抵擋,鬆了口氣,放了心,但飯肯定是無法再安心吃下去,便說幫我去曹家莊走一趟,看是否能找到什麼破綻,助我一臂之力。
我哪敢勞駕米盟主的特使,可二位實在熱心,我攔都攔不住。何況還要應對曹家勢力的瘋狂進攻,也分不出太多精力勸阻,誰曾想,他們這一去,竟是……竟是陰陽兩隔……”
弋菱歌的聲音裡帶了些哽咽,“若知如此,我即便拚著丟掉夜月閣,也要攔住他們,不讓他們走這一遭……”
鈕奉儒一邊打量密室陳設與亂狀,一邊聽他說話,既不提問,也不打斷,臉色平靜得很,平靜到你不知道他在想什麼。
弋菱歌說到這裡,暫時止住,用袖口拭了拭眼角並未流出的淚,看鈕奉儒蹲下身,撥弄幾下戴江條往前伸直、似想抓住什麼卻終究頹然落地的右手臂。
這種看似很簡單的動作,卻讓弋菱歌差點冒出冷汗,心道幸好暮黎慮事周全,注重細節,把每一處都弄得無比自然,看不出一絲人為痕跡,否則定要在風塵仆仆卻歇也不歇的鈕奉儒麵前露餡。
這家夥太厲害,難怪被米孤遙派過來。
鈕奉儒沒有指使任何人,自己親手將屍體前端慢慢抬起,看戴江條的頸間傷口和另一隻手的狀態。
傷口的血已經凝固,但能看出殺他的兵器是刀不是劍,且下手極狠,一刀斃命。
至於另一隻手,則屈肘壓在身下,鈕奉儒又將屍體微微側抬幾分,便見手掌五指鋪開,半捂在胸前。
鈕奉儒略一思索,便伸手去摸,果然發現戴江條手掌所按之處有一硬物,但因被砍得翻滾在地時,那物滑到胸側,才導致他捂的既非正心,也非上腹。
能被戴江條死都護住的東西,顯然不尋常,鈕奉儒放下屍身,這才開口問道“密室裡好像有不少貴重物品、值錢東西,弋閣主竟然一樣都沒動過?”
“再值錢還能有人的命值錢?兩位貴使雖說是不聽勸阻才……但終究是為了幫我夜月閣,這份情,我不會不領。”弋菱歌聲情並茂地委婉提醒,“如今,人已遭遇不測,我豈能為了一點身外之物,破壞追查真凶的線索?我自己沒有偵查探案的本事,但總要想辦法保護現場,等米盟主派能人過來尋找蛛絲馬跡。”
鈕奉儒點點頭,卻依舊無法從他臉上看出什麼“你們所有人都出去。”
兩位隨從微微一愣,便聽令退離。
鈕奉儒見弋菱歌沒動,好像自認為“所有人”裡並不包括他一樣,便直言道“弋閣主,你也出去吧。”
“嗯~~啊?”弋菱歌傻了下,“我、我也出去嗎?”
鈕奉儒很有耐心地微微點頭。
“那、那……”弋閣主被趕得似乎有些窘,“我在外麵等消息?”
鈕奉儒再次點頭。
弋菱歌終於確認自己堂堂閣主竟然被人嫌棄了,且是當麵驅趕,但也沒辦法,隻能壓著憤憤和不滿,無奈轉身。
鈕奉儒靜靜看他離開,什麼心思都不透出來。
弋菱歌跑到院子裡站了一會兒,似乎還在對自己堂堂閣主被無情趕出的事有些不憤,片刻後,終於看到那兩名隨從也在站著,連忙吩咐上茶端點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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隻是,上司還在密室裡忙碌,他倆哪敢先一步享受?連灌兩盅茶,便繼續站在原地恭候自己頭頭兒出來。
弋菱歌也不勉強,主動搭訕,聽著令人覺得並不像有心套話,難生警覺。
三人有一句沒一句地尬聊著,直到鈕奉儒依舊是沒有表情的表情出來“弋閣主,請問是誰先發現二人屍體的?他們是否來得及留下什麼話?”
“是我們副閣主先發現的,但好像沒留下什麼話,”弋菱歌微微蹙眉,“我們夜月閣的鐵麵俠砍破其中一人衣衫後,露出他後背上的詭異刺青,才知曹世騎暗中勾結了慈悲教。我聞聽此事,頓感不妙,立即令副閣主率隊反攻,看兩位貴使在不在曹家莊、有沒有陷入危險。可那晚曹世騎仗著有慈悲教幫忙,傾巢出出,人太多,太亂了,等我們的人殺退他們,攻入曹家莊,兩位貴使已經……”
弋菱歌搖搖頭,眼睛也紅了紅。
不知鈕奉儒是不是在細品他的話裡有沒有漏洞,靜立片刻後才道“我能不能見見你們副閣主?”
“可以,當然可以!”弋菱歌毫不遲疑道,“隻要有助於揪出凶手,鈕貴使想找誰問話都可以!”
說罷,便立即差人去夜月閣總部請副閣主過來,端得那叫一個坦蕩無比,竟是半點做賊心虛的樣子都沒有。
而此時的金暮黎,正被易錦抱著胳膊問東問西“姐姐,你去哪裡了?錦兒好擔心啊!姐姐你走得很急、來不及告訴錦兒對不對?姐姐你下次若還這麼急,能不能隨便差個人跟錦兒說一聲、免得錦兒擔心得整夜都睡不著覺……”
“……”金暮黎頓住腳,看著他,“易錦,是不是我最近的脾氣太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