幽慘慘的白燈籠光照下,來人看似隻有四十多歲的年紀,裝束卻和胖掌櫃說的正好相反~~身穿破破爛爛土黃色僧袍,頭戴破破爛爛道教混元巾,肩頭還搭著塊不知從哪兒扯來的斜布幔。
活像乞丐四處亂撿一身破衣爛衫,東拚西湊著遮體禦寒。
可謂是不倫不類,怪異至極。
金暮黎瞧了他一眼,先掠回易錦和夜夢天身邊“你們沒事吧?”
突被關心的夜夢天簡直受寵若驚,嘴角含笑溫聲道“有你在,自然無事。”
台詞被搶的易錦上下摸捏金暮黎的胳膊小臂,連手背都要端起來細細查看“姐姐可好?沒受傷吧?”
金暮黎想揉揉他的發,見他比自己高大,便算了。
那抬起又頓住、繼而中途收回的手,以及短暫糾結後便放棄的目光,讓易錦明白了什麼。
原本因身高而喜悅的心,忽然有些失落。
世事果然是有得必有失的。
弊是利的影,時刻隨行。
在你將它忘記時,突來一擊。
僧袍道巾怪拋下竹木護衛行至池角,對香爐滾落、空無一物的石台不以為意“姑娘一句話不答,是看不起我嗎?”
夜夢天替她回了幾句“我道是誰把鳳棲百姓放在心上,連他們的命都拿去,卻原來……”
他瞅了瞅僧道怪腰間的舊竹笛,“救人者,亦殺人,我竟無法辨出是非,難知善惡了。”
僧道怪一聲哼笑“那是你不懂小惡大善的道理。”
夜夢天微微搖頭“聞所未聞。”
“雖然我向來不屑於理會無知之人,但識於血池禁地也算不可多得的緣分,倒不妨教教爾等後輩,免得將來黃泉路上做個糊塗鬼,”
僧道怪摘下看似很普通的舊竹笛,在指間輪轉兩圈,動作熟稔,
“朝廷在處理某些必須選擇的棘手之事時,通常會舍小義,取大利;軍隊與敵交戰時,用小的犧牲換取大的勝利,更是司空見慣,家常便飯。”
夜夢天看著他“所以每五年獻祭兩條活人性命,換取鳳棲內外一片安平,是極其劃算的?”
僧道怪反問“難道不是?”
“以小換大,看起來沒錯,換作是我,我也會作此選擇,”夜夢天緊盯著他,“但問題是,這兩份特殊祭品,並非是用來鎮壓僵屍安撫亡魂,而是供養一節來曆不明、甚為蹊蹺的獸骨!”
“這可奇了,”僧道怪拿竹笛敲敲手心,“出來作亂的是它而非已經爛成白骨的屍群,我不哄它彆去擾民,難道去哄尚還聽話的髑髏?”
這話聽起來好像很有道理,可夜夢天還是覺得其居心可疑。
畢竟拿活人當祭品獻給獸骨的事,太不可思議了。
他也算走過不少地方,卻從未聽過如此離奇古怪的故事。
簡直是聳人聽聞,比某家被滅門的消息還令聽者震撼百倍。
“那麼請教一句,既然它隻是一段白骨,為何會散發紅光?又有何能力為害百姓?”夜夢天謙虛質問,“你可彆告訴我,白骨真的修煉成精了。”
“有何不可?”僧道怪似笑非笑,“你不信,是因你見識淺薄,孤陋寡聞,否則不會覺得世無其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