寒風嘯嘯,夜空猙獰地俯瞰人間。
一座僧人動作遲緩的寺廟裡,頭戴半邊獠牙麵具的男人正皺著眉,聲音低沉“紫靈士?她竟已是宗師級彆?”
單膝半跪、臉上仍覆著年斐然麵皮的黑衣男子道“是,屬下十分確定。”
“居然是紫靈士……”獠牙麵具人輕輕踱起步,“這可有點不太好辦啊。”
黑衣男子微微抬眸看著來回走動的緊皮戰靴“怕是還得將軍出馬。”
“我若能接近她,又何需你來費這心思?”獠牙麵具人的眉頭皺得愈發緊,“這白毛女子到底有什麼了不得的隱藏身份,竟招來那麼多人暗中護送?”
黑衣男子愕然“不止一個?”
獠牙麵具人搖搖頭“除了那個穿白衣服的,還有其他人,但具體有多少,時間尚短,還未試探出來。”
“難道破壞血池是有預謀的?並非是多管閒事、無意撞上?”黑衣男子驚道,“若果真如此,我們的計劃豈不是已被全部洞悉?”
“全部洞悉倒不至於,但從目前情形來看,他們幾個必非普通江湖人這一點,卻是肯定的,”獠牙麵具人思索著,緩踱的步子突然站定,“知己知彼,方能百戰百勝,你摘了這層皮,另換一張。”
黑衣男子仰臉“將軍的意思是……”
獠牙麵具人半眯起那隻沒眼珠的黃眼睛“用另一個身份接近他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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芳草城。
善水醉了,金暮黎不放心將他丟在年府,畢竟那扒去年斐然臉皮的到底是什麼人、還會不會來,誰都不能確定。
簡短商量後,大家決定再留宿一晚。
易錦想和金暮黎單獨出去住客棧,可當著這麼多人,意圖太明顯。嘴唇幾次翕張,終究還是沒說出來。
碗筷已被婢女收拾走,年灞泠著人奉上花紅碧葉芳草茶,在一室靜默中,鄭重開口“夜公子,金莊主,無論此次凶手衝誰來的,我妹妹年江春她仗勢欺人,軟訛強請各位來年府,都是首錯。然而娘親病故,長姐如母,這也是我這個做姐姐的平時疏於管教,才有今日惡果,年灞泠在此誠心向各位賠罪!”
金暮黎看眼夜夢天,垂眸。
夜夢天明白她的意思,微加斟酌,便道“年江春,若無爾時當街耍賴、放癱訛人之事,後麵的一切便都不會發生。可以說,你大哥被剝麵皮,你二姐中掌受傷,皆是因你而起。如今看兩位親人這般慘相,你可後悔?”
“我、我早就後悔了……”年江春想看年灞泠,卻因愧疚而不敢完全抬頭。
夜夢天微微頷首“白圭之玷尚可磨,看來你還有救。”
“多謝夜公子,多謝金莊主,多謝易公子、蘭公子、昱公子,多謝各位包容,”年灞泠連忙道,“即日起,我定對她用心教導,絕不再讓她惹禍犯錯。”
昱晴川沒出聲,身體卻抖了抖。
他最怕彆人叫他公子。
惡寒啊,惡寒。
“此事就這麼算了?”蘭儘落演回壞人道,“金莊主,之前你手底下的人若這樣當街欺負無辜百姓,並因此致人死亡,你會這樣簡單放過?”
年江春呆了呆她手底下的人?
金暮黎淡淡道“鞭刑兩百。”
“兩百?”昱晴川吃驚道,“那豈不是要活活打死?”
金暮黎掀起茶蓋,輕輕刮了刮杯沿。
裝逼段位大神級彆。
年灞泠的眸色深了深。
他們說的話,她不會儘信,畢竟她和他們之間尚算陌生。
可假能造,謊能扯,甚至舉手投足都能模仿,唯細節和氣度騙不了人。
五人當中,夜公子和金莊主一看就是身處高位已久。
“夜……公子說得對,年江春的哥哥姐姐已經用沉重代價替她擔了罪責,她也已經受到最剜心的教訓,咱們就得饒人處且饒人吧,”金暮黎啜飲兩口,“我們還有要事在身,不宜久留,今晚都好好休息,明晨起早趕路。”
頓了頓,忽然問道,“我記得彙祾江在雙龍城分成青龍江和白龍江兩條支流、但都通向東海?”
夜夢天馬上就猜到她的心思“你想走水路?”
金暮黎道“走水路快。”
夜夢天端著茶杯沉吟須臾“也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