斑陸城城主府正廳中。
金暮黎坐在主位上,閒閒支著下巴,望著門外雪花紛揚的天空。
來城主府的途中,雪便下了起來,碎絮般漫天飛舞,漸漸的,越來越大。
家具擺設都極其奢侈的正廳中,鋪著厚毯,踩上去輕軟無聲。
夜夢天終於處理好金暮黎交給他的事,冒著風雪走了進來。
拂去肩頭雪,易錦遞給他一塊擦臉巾帕,硬梆梆道“累了吧?”
夜夢天單手接過,溫笑道謝,不失禮地回應“還好。”
金暮黎原本看著簷外雪,此時目光已落在他身上“大家都是第一次,邊做邊學唄。積累點經驗,說不定以後能帶領軍隊,上陣殺敵。”
夜夢天搖搖頭“承平日久,甲胄兵器沒生鏽就算不錯了。”
金暮黎笑道“你怎麼進了城才看出來?莫不是傳了令、得到答複就走了?根本沒去查看軍紀是否懈怠?”
夜夢天點點頭,坐到鋪了軟墊的椅子上“估計三城城主被長公主的令牌嚇到了,揪著他們衣領吩咐無論如何都要整出個像樣軍姿來。”
他這樣斯文的人都想爆幾句粗口,“看他們馬蹄震天、腰背挺直的整齊狀態,連我都被唬住了。”
金暮黎笑出聲來,嗓音有些輕飄飄“所以死得不冤枉。”
她短短一哼,“糊弄彆人就是糊弄自己,這次算是給他們一個血的教訓,明白日常訓練的重要性。”
“街上那麼多死屍,隻怕他們心裡極為恨你,”易錦微微蹙眉,“姐姐,你……真要管那些人的事嗎?”
夜夢天也看著她道“管的話,會耽誤許多行程。”
“這不就是在等你回來一起商量麼,”金暮黎挑了挑眼梢,“有沒有立即來接任的人?正好把爛攤子撂給他。咱能脫身,他能立功。”
昱晴川突從外麵跑進來,一邊跺腳抖帽,一邊道“好大的雪!”
他語氣驚異,“原來城主府失火的地方,全是無關緊要之處!”
金暮黎撥弄茶盞“那些人都安置好了?有沒有想跑的意思?”
“屋子都是他們之前住的,根本不需要安置,”昱晴川道,“想跑的意思我沒看出來,倒聽他們納悶回來後,公主怎麼晾著他們不理了。”
夜夢天笑了笑“也不明白公主為何不趕緊追捕元凶紀敏吧?”
昱晴川連連點頭“夜大哥你簡直神了!”
夜夢天看向金暮黎“我隻是比較了解暮黎的想法而已。”
金暮黎拿眼斜他“我看你是比較擅長揣摩,擱宮裡當太監比較合適。”
昱晴川撲哧一聲樂了。
易錦看著袖珍妖獸,輕哼。
昱晴川目光轉移“這小獼猴挺有趣,就是不該咬了你。”
他走過去招呼也不打,直接扒開易錦衣領,瞧瞧後頸,“好在它的口水能治傷,不然定要落下疤痕。”
“若非有這樣的作用,本殿早就捏死它!”金暮黎盯著小妖獸,臉色冷了冷,“傷口雖見好,錦兒的後頸卻少了一塊肉,都是它的傑作!”
袖珍小妖獸的身子抖了抖,不聲不吭、偷偷摸摸鑽到易錦袖子裡,躲起來一動不動。
昱晴川又瞅了眼那微微凹進去的皮肉,安慰道“還好還好,這小妖獸的嘴巴小,咬過的地方就個很小很小的小坑,非常不明顯,不仔細看的話,根本瞧不出來。”
“男人身上有點小傷小疤,更顯男子氣概,”蘭儘落從廊下拐了進來,“我曾見過幾個刀客臉上的斜疤既醒目又猙獰,那可真是極顯眼的地方。”
易錦心裡舒服許多,口中卻道“我本也沒太在意,何況都是自己實力不濟造成的,還害姐姐分神受了傷……”
說到這裡,他不由萬分歉疚。
這回,輪到夜夢天輕哼了。
隻是,他終究還是把那句“早說過你就是個累贅”吞了回去。
易錦自知理虧,又心中難過,便受了他這聲哼,沒懟以顏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