窗外日光熹微,一家五口還撅著屁股睡,直到天光大亮,才起床洗漱,要了滿桌吃食。
昱晴川過來一起用早點時,驚呼一聲,就撲了上去,三娃輪流抱,愛不釋手,還幫著喂飯。
經過四個多月,崽崽兒們已經稍微長大些了,三人各抱一個,喂粥湯,喂豆漿,喂豆腐腦。
仨寶寶咿咿呀呀,或揮著小手,或踢著小腳丫,或扭著小身子,幾次差點打翻碗筷。
三人手忙腳亂,不亦樂乎。
待打仗似的吃完早點,桌上、地上、身上,到處都是汙漬,一片狼藉。
三人你指指我,我指指你,哈哈大笑。
臨出門時,金暮黎打算把孩子放儲物袋,卻被夜夢天阻止,堅決要光明正大抱著娃,讓世人瞧見,堅決反對偷偷摸摸見不得人似的。
金暮黎知道這家夥看著青山玉樹儒雅至極,其實也未能免俗,極想到處顯擺,聽更多人誇他兒女,喜歡他的崽兒,便隨他了。
三人離開旅舍,去往妘家堡。
他們不知自己前腳剛走,善水後腳就從旅舍門前經過,趕赴災區送藥診脈,幫助陵福道的災民。
果然,自六人出了客房,就不斷聽到各種驚呼和讚歎,夜夢天還收獲不少羨慕又嫉妒的目光,心裡那叫一個得意,那叫一個美。
金暮黎瞧他翹著嘴角,一副美滋滋的模樣,憋笑要憋出內傷。
步行進城,買了馬,夜夢天過足了秀兒秀女秀嬌妻的癮,根本不知彆人眼中他那妻哪裡能算上嬌。
個子高,又豐滿,武力值還爆表,碰上懷著齷齪心思往她身邊蹭、想占占小便宜的猥褻男,一隻手就能把人拎起來扔出去不見影。
嚇得周圍市民一下子散開八丈遠。
出了城,三人慢悠悠騎著馬,反正閒來無事,沒必要火急火燎趕路。
三個小家夥睜著圓溜溜的藍眸或琉璃眸不停的東張西望,對他們眼中的世界充滿好奇。
昱晴川早晨抱他們時,姿勢還彆彆扭扭,待到中午,便熟練許多。
除了眸色不同,三個寶貝幾乎一模一樣。
藍眸的是兒子,好認,但另兩個都是琉璃眸,就根本分不清誰大誰小了。
若非分開抱,早晨喂粥就會搞錯,不知誰吃過誰沒吃過。
金暮黎一邊走,一邊戲說夜夢天弄錯孩子,導致一個撐得吃不下、另一個餓得嗷嗷叫的糗事,逗得昱晴川哈哈大笑,笑得快直不起腰。
夜夢天既不阻止,也沒覺得不好意思,還跟著一起樂。
孩子是他心頭寶,隻要跟他們有關,怎麼拿他開玩笑都沒事。
三人曉行夜宿,翛然慢行,午飯也都在酒樓飯莊解決,順便聽聽食客們聊什麼,有時還去茶樓酒館聽說書人天花亂墜。
雖然沒有手機電話,口口相傳的力量非常有限,但靈鴿,快馬,甚至飛鷹、烏鴉,還有被馴出來的鼠、兔等這些不起眼的靈物,也都是傳信報訊的好東西。
它們大部分都方便又隱蔽。
所以隻要有金錢有能力馴養,信息傳播速度也不會太慢。
由此,人在旅途,便能知道蘇綈道、錢江道的布政使、都指揮使、提刑按察使及上上下下一眾官吏,全被緝捕入獄。整個蘇綈道和錢江道,沒有一個乾淨的。
因利益而與官吏同流合汙、狼狽為奸的當地豪門富紳,盤根錯節之下,大大小小有百餘家。
官商勾結敲骨吸髓,吸的自然都是底層百姓。
官如狼,吏如虎,越往下,越會剝削,越狠毒。
他們不僅濫刑無辜,還敢鴆夫奪婦,巧立各種名目更是家常便飯,比如折收秋糧之時,有什麼水腳錢,車腳錢,口食錢,辨驗錢,蒲簍錢,竹簍錢,沿江神佛錢……
橫征暴斂,榨取民財,收費項目多得令人眼花繚亂。
蘇綈道、錢江道被重負壓得吃不飽飯的窮苦百姓,比比皆是,不計其數。怨聲載道,卻求告無門。
奏折呈上,皇帝震怒,下旨主犯必須梟首示眾,從犯嚴懲,誰求情,誰就一起進去。
被蛀空的蘇綈道、錢江道熱鬨起來,走在路上的囚車絡繹不絕。
涉案官吏和富商皆被抄家,不用押解回京的,就地斮殺。
消息不脛而走,百姓圍了刑場,堵了街道,個個拍手稱快。
賣兒賣女債台高築的人們,更是抓著爛瓜爛菜,碎瓷石子狠狠往遊街罪犯臉上砸。
之後,被咬出來的京中權貴和太監一並被查。
供詞呈堂時,百裡賡氣得一掌拍碎禦案,好半天才說出話來。
朝臣們看著應聲而裂、倒地摔成兩半的香木禦案,嚇得齊齊跪地,直呼“陛下息怒”。
皇帝很少發火,更未有過暴力行為,這使他們和普通民眾一樣,一直搞不清人界主宰到底有沒有武功。
如今才知,他們的帝王不僅有武功,還強得很。
朝臣們伏在地上,大氣也不敢出。
他們知道,皇上這是真生氣了。
從地方知縣到城主,再到三司,或官或吏,無不泥潭黑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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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還不夠,竟然連宮中太監和內閣閣臣都有牽扯,形成一條從上到下穩固的賄賂長線。
太監和閣臣都在自己眼皮子底下啊,居然能瞞天過海,把他變成什麼都不知道的傻子。
皇帝怎能不怒?怎能不氣?
更可惡的是,兩道都指揮使石勒芒知道難逃一死,竟如瘋狂瘈狗般糾集地方軍抵抗,拒捕。
若非錦衣衛右都督咼綱新出謀劃策,以身犯險,還拿不下他。
據說聖上拍碎禦案後連續數日,眾臣覲見時都戰戰兢兢,如履薄冰,既怕說錯話,又怕突然被彈劾……
金暮黎挑挑眉。
又想起紀昌裕曾說官場上有個不成文的“勒薦”規矩。
如此,上下貪成一線也就不足為奇了。
夜夢天輕歎“真沒想到……”
咼綱新率領錦衣衛護衛金暮黎尋找獸魂珠時,還沒顯出這麼大的能力。卻在兩年多的時間裡,升為右都督,還敢隻身入虎穴,按計拿下負隅頑抗的兩道都指揮使。
真是出乎意料,令人刮目相看。
估計待此案完結,咼綱新要成為權勢滔天、炙手可熱的人物了。
金暮黎隻手探入袖中,摸了摸儲物袋裡巴掌大的紫色樹苗。
待出了茶樓,騎馬走在無人官道處,才把小樹苗取出扔給夜夢天“這是青羽哥哥送寶寶時,帶來的紫螺樹樹苗,你拿去贈人吧。”
夜夢天愣了愣“贈誰?”
金暮黎笑道“我很欣賞百裡釗。”
她覺得自己若非神獸、生於神界,必和百裡釗是同一類人。
昱晴川探頭探腦“那是什麼?靈樹嗎?”
“對,靈樹,”金暮黎這回沒逗弄他,也未敷衍搪塞,“紫螺樹每長一年,吸納再釋放的天地靈氣就更多,正是百裡釗需要的。”
她歪了歪頭,“就是長相奇怪了些。”
昱晴川盯著那株小小紫樹苗,看半天也沒看出個所以然,還是忍不住問道“怎麼奇怪?”
金暮黎道“從底到頂,一圈一圈旋著往上長,沒一塊兒平的。”
昱晴川眼睛一亮“那豈不是很好爬?”
金暮黎“……”
這是什麼腦回路。
夜夢天定定看了樹苗半晌“我在冥尊神居好像沒見過這個品種。”
金暮黎擺擺手“它本來就屬於人界。”
夜夢天猛然抬頭,瞪大眼。
“很吃驚嗎?”金暮黎笑道,“人界不是沒有靈氣非常濃鬱的地方,隻不過那裡渺無人煙,也攀不上去,無人知曉而已。”
昱晴川驚道“真有那樣的地方嗎?真的爬不上去嗎?紫靈士呢?紫靈士也上不去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