月光溶溶,四野闃然。
刨土返回的小虎犢出了洞口,便見鶴鹿兒倒在地上,睡得香熟。
兩隻透骨靈蝶趁他不注意,翩翩飛走。
小虎犢為了多吃幾口地根瓜,忙了大半夜,又累又困,往鶴鹿兒旁邊一躺,呼呼睡去。
不遠處,靈蝶停在青羽指尖,一邊輕扇翅膀,一邊細聲細氣,彙報所見所聞。
當然,主要是所聞。因為它倆在夜裡太顯眼,為免被發現,一直沒敢飛出洞,隻躲在洞口內角。
兩名聽眾對視一眼,墨擎禦不由笑道“這麼巧?”
大半夜的,剛爬出洞,露個頭,啥啥都還沒瞧見,就被什麼“小殿下”逮個正著……
這是要說書還是寫書?
青羽將靈蝶收到腕內皮下,思索道“關鍵是,小殿下是誰?”
墨擎禦搖搖頭,失笑“這倆小孩兒也真是有趣,聊了半天,到臨走都沒互相問問名字……嘖,一對兒沒腦子的。”
“孩子嘛,正常,”青羽不以為然,“何況還是深更半夜犄角旮旯遇上,自然是隻顧著吃驚和好奇了。”
墨擎禦瞅了青羽半天,才笑眯眯道“照顧雪麒把她養大,如今又來伺候她的小寶寶,哥哥是不是對育兒也越來越有心得了?”
青羽正欲回答,卻突然想起什麼,便閉嘴。
墨擎禦討了個沒趣,也不氣,看著青羽笑。
青羽狠狠踹了他一腳“要笑滾一邊兒笑去!”
墨擎禦抬腿躲開“我啥也沒說呀,哥哥怎的平白看我不順眼?”
青羽瞪他“我不是看你不順眼,我是想弄死你。”
墨擎禦笑道“哥哥想怎麼弄死我?”
青羽懶得理他。
墨擎禦跟在身後“我是問哥哥想用刀還是想用鞭,或者我也可以把我的長槍借給哥哥,隨哥哥抽,隨哥哥捅,把擎禦捅死拉倒。”
“我他媽不抽你不捅你,”青羽回身就是一腳,“我踹死你得了!”
墨擎禦無奈躲開“知道踹不死,又何必浪費力氣呢。”
再次踹空的青羽掐腰瞪著他。
“擎禦啥也沒乾,哥哥怎麼就生氣了呢,”墨擎禦漫步過去,撫他胸脯幫他順氣,“擎禦就是喜歡開玩笑,哥哥彆總這麼較真,多傷身。”
青羽拍開他的手“誰生氣了,滾蛋吧你。”
“真的沒生氣?”墨擎禦小孩兒般左歪頭、右歪頭,來回看他表情,觀他臉色,“誰撒謊誰是狗。”
青羽“……”
“好好,我是狗我是狗,”墨擎禦惹完及時哄,“墨擎禦才是狗。”
青羽噗哧一笑“你他媽……”
之後抬手落下一道結界。
小虎犢睡醒時,發現自己被隔離在暗花結界裡。
“青羽哥哥?”小家夥喜出望外,一下子蹦起來,“你怎麼在這?是不是發現我們丟了,特意出來尋我們?”
墨擎禦拍他腦袋“怎麼還叫青羽哥哥?”
小虎犢愣了愣“不叫青羽哥哥叫什麼?”
“他是夜上淵、夜清玥、夜冥珠的舅舅,你叫他哥哥,你跟三個寶寶又怎麼稱呼?”墨擎禦笑道,“他們可小不了你多少,難道要矮你一輩兒,管你也叫叔叔舅舅?”
小虎犢呆住。
墨擎禦見他沒反應過來,噗哧一聲笑“那女人居然抽了小呆瓜的血……怕是有她後悔的時候。”
青羽道“他還是個孩子,又是小獸,哪能理出複雜的輩分交繞。”
然後裝作什麼都不知曉般問道,“小虎,你昨晚打洞打到哪裡了?有沒有看見什麼?”
小虎犢立馬一五一十交待清楚。
兩人聽完,皆目露驚訝之色,青羽忙道“你說他頭上長著角?”
小虎犢點點頭“跟我的有點像,但又不完全一樣。”
墨擎禦也斂容正色道“怎麼個不一樣?”
“……”小虎犢抓耳撓腮想半天,最後還是搖搖頭,“不知道。”
墨擎禦“……該上學堂了。”
“我?”小虎犢陡然瞪大眼,“上、上學堂?”
“連個最簡單的外貌特征都形容不出來,說明詞彙有多匱乏,”墨擎禦哼笑,“不上學堂,留你乾嘛?”
小虎犢懵了,疑惑地看向青羽“青羽哥哥,我真的要去學堂學東西嗎?我……我是個獸哎……”
“嗯,要學,”青羽這回沒幫他,“以後就和五個寶寶一起學吧~~還有鶴鹿兒,你也來。”
比小虎犢先睡醒、一直安靜旁坐乖巧無比的鶴鹿兒喜悅道“好的青羽哥哥,謝謝青羽哥~~叔叔!”
青羽笑了笑,看向墨擎禦“既然他們約好今晚再見,不如……”
墨擎禦點點頭。
青羽撤去結界。
墨擎禦輕輕抬手,摸了摸戴在中指上的純黑玉戒,同時,無聲念動咒語。
一隻胖乎乎、油光光的膃肭獸從戒指空間一躍而出。
不過此膃肭獸非彼膃肭獸,它並不是海狗。
純粹字麵意思~~肥胖的獸罷了。
顏色倒是和海豹差不多,後背藍灰,肚皮乳黃。四肢極其健壯,五趾趾爪微鉤,鋒利無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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整個身體油光滑亮,其實有毛,但因很短又緊貼皮膚,使人很難注意到。
鶴鹿兒和小虎犢都好奇地看著它。
膃肭獸卻當他們不存在,直接按照指令撲向洞口,然後一頓猛操作~~把小虎犢刨過的鬆軟土壤全部吸進肚子。
原本隻是顯得肥胖又可愛的肚皮瞬間鼓脹起來,比方才大了一圈。即便是橫向發展,裝滿土的肚皮也幾乎拖了地。
化成人形的倆小孩兒驚呆了。
鶴鹿兒道“叔叔,他叫什麼名字?”
“他啊,沒名字,我隻叫它吞土獸,”墨擎禦麵帶淺笑,“哥哥,我帶吞土獸去彆處處理下。”
青羽擺擺手“走遠些。”
墨擎禦說了句“明白”,便將膃肭獸收進純黑玉戒,又掐了個隱身訣,跑到又遠又隱蔽的地方,讓膃肭獸把土全部吐出來,堆成小坵。
此刻,峰內,昭昭正在訓練間歇偷偷摸著那顆糖。
他本來舍不得吃,可天氣太熱,再不吃就化掉了。
於是趁短暫的休息時間,跑到無人處,躲在樹蔭底下拿出那顆糖。
那是一顆泛著香味的奶糖。
他摸了摸糖紙,輕輕剝開。
甜膩膩的奶香味更濃了。
奶糖已經化得粘在糖紙上,他放在唇邊,輕輕齧咬。
化掉的糖粘了些在他唇上。
怕人看見,他連忙伸出小舌頭舔了舔,很快舔乾淨。
好香,好甜。
昭昭想起媽媽偷偷塞給他的糖。
這是第二個送他糖吃的人。
儘管來路不明,儘管隻是個莽撞不懂事、還有點囂張的小孩兒。
可他喜歡他。
見到他的那一刻,他就莫名覺得有些親切,莫名信任,就像兩人已經認識很久很久了。
吃完糖,他用薄薄片石挖個小坑,將糖紙埋進去,把土踩平。
再次舔了舔唇,他用樹葉把唇上可能殘留的痕跡擦掉。
其實他可以去溪邊用泉水洗一下,但他不敢。
那群小孩兒暫時解散休息時,都會去泉邊喝水洗臉,他怕被人看出端倪,引起懷疑和檢查。
他不想把口腔裡的甜味也洗掉,不想喝水漱口衝刷喉嚨。
那樣,會一絲回味也沒有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