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句話叫跟聰明人說話不費勁。
金暮黎這樣看過人間百態的就更彆提了~~雖然因為年代久遠,大腦對很多人界曆史已經混淆,經常串台串戲,牛頭安在馬嘴上。
如酈新桐所言,人界雖庸者眾多,但智者也不是沒有。
不僅人界,這句話,六界通用。
一旦有人注意蘇、錢兩道新府衙的小動作,從中嗅到不同尋常,那就不會是幾個人的秘密了。
地主的力量若是聯合起來,對朝廷來說,是極其可怕的,甚至有可能是致命的,會直接導致換個王朝。
畢竟他們有錢,有糧,還有文化,能把手中資源全部整合,專門用來和朝廷作抵死對抗。
如此,最後的結果,很可能是兩敗俱傷,讓周邊鄰國白白撿個便宜,野狗搶食般將其瓜分。
嘖,這麼一想,百裡釗的膽子確實不小,敢老虎頭上拔毛。
斷人財路,如同弑人父母。
那些拚命苦讀、隻為金榜題名,當官又隻為撈錢買田買地買莊園、貪得無厭的家夥,即便頓頓山珍海味、日日綾羅綢緞,錢多得三輩子都花不完,也不願施舍給百姓九牛一毛,更何況是永久剝奪。
百裡釗不是不成熟的無知少女,胸懷大誌的孩子做事也絕不會莽撞,如果深思熟慮之後還決定這麼做,那就應該是留有後手。
她手中掌握的硬牌是什麼?
一家人通過分析之後,很快得出結論軍隊;蠱。
邊境大捷,都是因為她的參與,那麼好的機會,她定然已將各位將軍暗暗收服。
十八蠱族,所有彆人會的、不會的蠱術,她全部學儘。隻要把地主及其後代的小命握在手中,便誰也不敢輕舉妄動。
“果真是做大事的人,”金暮黎笑道,“心狠,手辣,不講情麵。”
“不是受封受賞、白得食邑的藩王,就是借女兒裙帶攀權附貴的外戚,有何情麵可留?”酈新桐輕哼一聲,“自太祖起,外戚就隻給高爵厚祿,好吃好穿好房子的養著,不許預聞政事。這麼幾代下來,皇族後妃積攢了多少外戚?他們吃的是誰?穿的是誰?說是皇帝賞賜,可皇帝的錢從哪兒來的?歸根結底,還不是百姓在供養。”
吃百姓的,穿百姓的,還壓迫剝削百姓,看不起百姓,踩他們於腳底。
夜夢天突然輕聲道“娘,咱家也有大量田地。”
“有地也不一樣,”酈新桐翻了個白眼,“除了按份收租,你娘何時壓榨奴役過他們?”
“不錯,來咱家租地的人,算是世上最快樂最幸福的佃農了,”夜循謙笑道,“他們多是從外地逃難來的,所以知道好歹,格外珍惜姓夜的小地主。”
金暮黎看了眼夜夢天“夢天的意思是,一旦全國土地回收再分配,夜家土地也沒了。而且,”
她笑了笑,“百裡音塵和所有皇子現在都算半個藩王。”
“他們這一代,太子都沒定,哪來的藩王,”酈新桐撇撇嘴,“等確定皇位花落誰家,誰是人皇,誰是藩王,才算鐵板釘釘。”
金暮黎想了想,突然感覺自己若在百裡釗的位置上,肯定日夜發愁不是皇族族親,就是後妃外戚,再不然就是費九牛二虎之力考中進士、被朝廷認可派用的官吏。
動哪個,丟臉的都是皇帝。
關鍵是,他們還都已經形成自己的勢力,動一發而牽全身。
著實不容易。
“人皇不是紫靈高階嗎,為何任由百裡釗胡鬨?”金暮黎麵露不解,“莫不是也被下蠱了?”
“可能性不大,”夜循謙搖搖頭,“你倆應該最清楚,武功到達紫靈高階級彆時,想害他,很難很難,一旦被察覺,就是死路一條。我覺得,應該是咱們陛下也曾有過雄心,隻是被國事耗儘了力氣。”
金暮黎笑了起來“沒當皇帝時,爭得頭破血流,親娘老子都能殺。真要坐上那個位置,彆說一輩子,二三十年就得膩。你看史上但凡壽命長的皇帝,有幾個晚年不怠政?看見奏折就倒胃口,跟看見幾十年餿飯似的。”
酈新桐被她逗樂“被你這麼一說,人界好像沒有好皇帝了。”
“沒有絕對的好與壞,都是人的嘴皮子、史官手中筆,”金暮黎搖搖頭,“征伐不斷,開疆拓土,雖是豐功偉績,卻也勞民傷財,讓百姓受苦。什麼都不乾,休養生息吧,又說那個皇帝庸庸碌碌,毫無建樹。”
金暮黎輕嘖一聲,“所以最厲害的,是人的嘴。除了自己,旁人怎麼做都不對。”
夜夢天笑道“既然如此,不如做自己。”
“讓你倆這麼一說,我感覺百裡釗可能就是這麼想的,”酈新桐看向夜循謙,“你說是吧?”
夜循謙很淡然,也很有理“我不是百裡釗。”
酈新桐“……”
根本不管兒子兒媳婦在場,抬手就掐他一把“附和一下會死?”
“好吧,”夜循謙疼得直咧嘴,卻不吭聲,摸摸被掐的手臂,順從道,“是。”
酈新桐氣惱“你就一個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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夜循謙“……”
眼神委屈巴巴,心裡卻道還要怎樣?
金暮黎看著在兒媳麵前打情罵俏的老不正經,笑道“夠了啊,彆當我們幾個大活人不存在行嗎?”
酈新桐噗哧笑出聲。
通過閒談,金暮黎發現夜夢天並未將小虎犢發現的事告訴他們。
想來應是後續未到,與其講述不全,不如不說。
難得見麵又同桌吃飯,酈新桐找著話題,聊起給官員漲俸祿的事“彆說,這百裡釗行事,還真是彆具一格,居然先讓官員嘗甜頭,後麵又緊跟著大板子~~不許貪汙受賄、買田買地,誰的開銷多過收入,就一查到底,投進牢獄。”
金暮黎愣了愣“還有這種操作?”
“可不咋的,”酈新桐往孫兒嘴裡喂口又軟又香的紅燒茄子,“可惜,初看挺有用,細思其實和以前沒區彆,畢竟官員都有親眷家屬,僅憑他們那顆已經在官場混油滑的腦子,就能馬上想出以家眷親屬名義買田置地的法子,照樣敢受賄。”
這回,夜循謙自己搖頭附和“曆史毒瘤,屢禁不絕。”
夜夢天道“正常人看書,都看英雄傳,賢臣傳,他們最常看最喜歡看的,怕是奸臣傳,佞臣傳。”
“我兒子就是聰明,”酈新桐拍了下桌子,“這事兒啊,還真是極有可能,不然哪來那麼多花花腸子。”
這時,小寶兒夜上淵在她懷裡站了起來,把她頭發當扶手,薅得酈新桐頭皮生疼,偏著腦袋直叫喚“哎喲喲喲,好孫兒,輕點兒,下手輕點兒,啊,不然祖母要成禿子了。”
夜夢天連忙把夜冥珠放金暮黎懷裡,起身救他娘“淵兒,淵兒鬆手。”
即將三周歲的夜上淵不但不鬆手,反而抬起另一隻小胳膊,上身也靠過去,將酈新桐的腦袋整個抱住,跺著腳叫道“奶奶!奶奶!”
酈新桐感覺頭皮都快被掀起來,兩條腿也被那雙小腳踩得肉疼,便求饒道“淵兒啊,孫子哎,放過奶奶吧好不好,再不鬆手,奶奶頭上幾根毛兒要被你薅光了。”
夜清玥和夜冥珠見弟弟這樣玩,也跟著起哄,分彆站起身,抱住夜循謙和金暮黎的頭,興奮踩跺。
“哎喲臭小豬,想把老娘的腿踩斷是不是?”金暮黎把身體轉個方向,後背抵著桌子,輕輕一撓小寶兒胳肢窩,夜冥珠就咯咯笑著軟倒下來,被她娘好一通整,“敢踩老娘,看我怎麼罰你個小東西。”
一會兒撓兩下,一會兒撓兩下,不敢連續撓,怕孩子笑得喘不過氣兒,太癢身體會難受。
夜冥珠的咯咯笑聲,吸引了夜清玥和夜上淵的注意,倆小寶兒都停了自己手中動作,望著金暮黎和夜冥珠,然後自己爬下來,跑過去“娘親,娘親,寶寶也要玩,寶寶也要玩!”
三個寶貝爭著讓她撓。
金暮黎乾脆一手拎一個,肩膀頭上坐一個,帶他們離開飯桌,去臥房往床上一扔,摔成一團兒。
兩隻魔爪伴著嗷嗷狼叫伸過去,撓得仨寶在床上亂滾,笑聲不斷。
隨後踵至的夜夢天倚在門邊,嘴角含笑靜靜望著,心裡全是滿足。
為了補償老夫妻倆,金暮黎讓夜夢天帶著寶寶多住幾天,她自己則繼續兩邊跑,晚上在山莊睡,天剛亮就回冥界神居,給另兩個更小的寶貝兒喂奶,跟他們說話。
如此半個月後,青羽終於回來。
金暮黎忙去問他什麼情況。
青羽神色凝重“我們懷疑,那個叫昭昭的孩子體內,流的可能是小虎犢的血。”
金暮黎驚道“這怎麼說?”
“小虎說他頭上有角時,我們猜測他可能是人和妖獸誕下的產物,是那個瘋女人的手筆,但如今看來,不是,”青羽神色凝重,“我們查看了流風國所有妖獸森林裡的妖獸,如我們所料,沒有一頭妖獸的毛發,呈金色或淡金色。”
金暮黎皺皺眉“神界都很少吧?”
“沒錯,”青羽道,“問題就在這兒。”
他抬袖從儲物袋裡取出三本神獸圖冊,“都在這裡,你可以看看。”
金暮黎一本本翻看。
其中一本有她自己,雪白的身軀,藍色的肉墊,威風凜凜。
但直到看完,也隻有兩大神獸的部分毛發是金色,一是金毛猴,一是棕麒麟。
但兩者其實有區彆。
金毛猴頭背上的金毛,其實是金黃,不算真正的金。
棕麒麟的金毛顏色純正許多,但隻長在頭頂,且色澤淺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