善水一直沒說話。
雖然出生後就被父母拋棄,但他從未體會過沒有爹娘的辛酸苦楚,又因是被老觀主養大,除了學習辯識草藥、治病救人,被灌輸的都是如何腳踏實地、行善積德,魑魅魍魎陰謀詭計半點兒不懂。
金暮黎絲毫不怪善水幫不上忙,在她眼裡,這是善水的優點。
她喜歡善良、單純、容易害羞的漂亮男生,善水符合一切條件。
青羽見仨娃沒反應過來,便進一步靠近謎底,相當於揭開道“通漾國和北鷹國的諜者若知道三國皇帝使臣什麼時候走,就能確定什麼時候動手。流風國若故意放出風聲,讓很多人知道三國皇帝使臣在流風停留多久,那……”
“我知道了!”夜上淵一反深沉之態,搶在夜冥珠前頭快速說道,“隻要讓仇人得知客人到底哪天走,我們就可以張弛有度的防範,不用日日夜夜每天每時都緊盯著!”
“對,與其食不甘味、寢不安席的被動防守,不如主動給個期限,任由敵人歡喜籌備,自己則輕鬆些,”青羽給他一個讚賞的眼神,“當然,也不能太放鬆,以防對方摸透你的心理,故意在你鬆懈時,打你個措手不及。”
“臭弟弟,搶我的話有什麼用?”夜冥珠輕哼一聲,“還是日夜緊盯不放鬆最穩當,沒差錯。”
青羽沒有評價他倆誰的處理方式最佳最穩妥“究竟該怎麼做,你們長大後,可以先思考,再決定。解決問題的方法千百種,不必固定思維,拘泥於其中某一種。”
仨娃點頭,表示自己懂了。
被冷落半天的青鳳逍終於忍不住伸出小手,用力扳他的臉“爹爹,爹爹和逍兒說話。”
金暮黎笑罵“這小東西眼裡隻有我哥,沒他親娘了。”
青羽故意氣她“舅舅和乾爹可是雙重身份,比親娘還多一層關係,自然更親近。”
金暮黎張張嘴,啞聲無言。
她總不能說兩者血緣親疏遠近重量等不一樣,隻能口頭吃虧。
青羽見她吃癟,痛快大笑“叫你小時候欺負哥哥,現在沒話說了吧?”
“寶寶看到沒?”夜夢天趁機教育仨娃,“小時候就對彆人好,以後才能做一輩子的好兄弟好朋友。”
夜冥珠委屈道“爹爹說過可以切磋打架的。”
“切磋性的打架當然可以,但不能傷害,不能交惡,”夜夢天耐心引導,“長大是朋友,還是陌路,甚至是不是老死不相往來的輕仇,小時候的友誼非常關鍵,非常重要。”
“我知道了爹爹,”夜冥珠個小滑頭,總在長輩麵前儘量乖巧,“冥珠以後會和夜清玥、易祾玉姐友妹恭,和夜上淵、青鳳逍、四個小弟弟姐友弟恭,和小虎犢、鶴鹿兒也兄友妹恭。”
金暮黎聽得直想笑,但仔細想想,琢磨琢磨,她說的話好像又沒啥毛病。
之所以覺得換掉個彆字的詞有些彆扭,都是人界重男輕女的結果,否則不會隻說兄友弟恭,而沒有姐友妹恭、姐友弟恭、兄友妹恭等詞彙~~無論口頭還是書麵。
“冥珠寶貝說得很好,”金暮黎雙臂環住倆寶,翹起手腕給她豎個大拇指,“用詞恰當,表達準確,如果能說到做到,就更厲害。”
夜冥珠立即一仰小脖子,毫不謙虛道“寶寶肯定更厲害!”
金暮黎看向另幾個娃,“清玥寶貝、上淵寶貝雖然不說話,但娘親知道你們也會變得很厲害。還有小逍兒、小玉兒,你們一定不會比哥哥姐姐差,都是娘親的驕傲。”
撫慰一番,金暮黎放下碗,“好了,寶貝們,吃完飯想乾嘛乾嘛去吧。”
鶴鹿兒、小虎犢今天來得有些晚,夜清玥選擇去修煉,夜上淵繼續去書房,夜冥珠想起娘親說過泥巴好玩,不僅可以捏出各種造型,還能摔泥巴泡兒摔得啪啪響,便請示了一下,被批準後,立即跑向仙花園、靈草園的後方。
那裡有座小坵,坵頂有棵樹,樹身高得出奇,小冥珠站在下麵打量一番,決定先爬樹,再玩泥巴。
踏著青色草皮來到坵頂,夜冥珠輕車熟路上了樹。
也不知爬了多久,夜冥珠抬頭一看,連個樹杈影子都沒有。
再往下瞧,已經挺高的了。
夜冥珠傻了傻。
這是什麼樹?怎麼爬不到頭?
這麼上下來回望,便無意中發現離神居不遠的地方,有座山尖。
好奇心起,小冥珠繼續奮力往上爬,爬一陣,就停下扭頭觀察。
結果,越爬,那灰蒙蒙的山尖就越低,但可視麵積越來越大。
好奇心促使她不斷上爬,忘了往下看看自己爬了多高。等想起時,地麵已經離她非常遙遠。
小冥珠第一次感到身體發軟,手腳發顫。
但她更怕自己掉下去,拚力抱緊樹乾,帶著哭腔小聲喊“娘親!爹爹!娘親救寶寶!爹爹救寶寶!”
可惜,哪怕是呼救聲音越來越大,也是許久都沒人回應她。
知道無法獲得幫助,小冥珠吸吸鼻子,自己試著往下退,又突然想起高度,嚇得抱樹身更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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金暮黎站在坵底,靜靜看著,夜夢天也沒有任何援助動作,隻有善水急得往上衝,卻被夜夢天一把拉住,低聲道“彆去!”
金暮黎道“要讓她吸取教訓,並通過此事明白,因為自己的失誤帶來的困境,隻能自己想辦法破除。這次幫了她,以後但凡遇到難事,就會指望有人來救。時間一久,她會變得越來越依賴外力。”
“可……”善水皺著眉憂心忡忡,“冥珠那麼小,離地那麼高……”
“放心吧,摔不了她,”青羽看著不斷往草坡上爬、卻不時滾下來的四胞胎寶寶,“此乃萬年神樹,即便我們不出手,也會在關鍵時刻保護她。”
善水訝然“樹靈?”
“千年有靈,萬年成仙,這樹已有幾百萬年,早就修煉成神,”青羽笑道,“老前輩活太久,身子懶,一天到晚躲清淨睡大覺。”
“毛頭小子又在說我壞話,”一道蒼老的聲音傳到眾人耳邊,“我不睡覺,難道天天找你喝酒打架?”
金暮黎噗哧笑出聲“神樹爺爺,您還記得我不?”
“怎麼不記得,”神樹打了個哈欠,“雖已前塵影事,卻仍記憶猶新。”
微微頓了頓,才接著道,“你幼時在我身上爬,摔得四肢朝天,鼻青臉腫,居然都不哭一聲。”
說著,他輕歎一口氣,“哎,如今小獸崽兒也有娃娃了,攆得我這老家夥啊,更老了!”
金暮黎故意嘟嘴抱怨“神樹爺爺硬心腸,看著我摔都不救。”
“小娃子好沒良心,”神樹猛然伸出一根長樹枝,將她卷至半空,“當年若不是這樣,你骨頭都得摔碎。”
夜夢天連忙上前一步,抱拳作揖“前輩手下留情!”
善水也急道“前輩彆生氣!”
神樹輕嘖一聲。
金暮黎笑嘻嘻道“彆擔心,神樹爺爺鬨著玩兒呢。”
“誰和你鬨著玩兒,屁大點子,”樹枝驟然縮回,隱入樹身,“這小娃我喜歡得很,你們都滾回去吧,彆在這裡杵著礙我老眼。”
早有準備的金暮黎兩個翻轉,便從空中安穩落地“行行,我們滾,您老悠著點兒,我閨女就交給您培養了。”
“培養個屁,我隻負責摔不死,”神樹哼道,“還有,小冥珠已經看到酆都山,你們自個兒提防著吧。”
“好的神樹爺爺,”金暮黎不打躬,不作揖,隻親自己手心打個飛吻,“親下您老滿臉褶子皮!”
說完轉身就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