誰能想到,能成長為鬼王的鬼子之身,會被小小陰蟻分食殆儘?
聞訊趕來的魔界邪尊玄久黛在洞內走了一大圈,才嘖嘖搖頭“難怪人界有句話叫千裡之堤、潰於蟻穴,今天我才真正明白它的意思。”
熙眾津緊緊盯著他“洞外可都是你布的陣,你就一點兒沒察覺?”
“它們是走地底下的啊大哥,”玄久黛滿臉無語,“您也太看得起我了。”
熙眾津看著地上一動不動的蟻軍碎屍,臉色陰沉無比“這可是冥界陰蟻,怎會出現在這裡?”
玄久黛聳聳肩“您一怒之下把它們全拍死,不然還能追蹤行跡。”
熙眾津卻翻開手掌“這裡還有一隻。”
玄久黛“……”
臉龐在麵具下微微扭曲一下,便恢複正常,豎起拇指。
兩個時辰後,玄久黛身上沾著冥界陰氣回來。
等得心焦的熙眾津立馬站起身,緊緊盯著他的眼睛。
“此事不怪彆人,”玄久黛微喘著呼口氣,“是你當初逃離冥界時強行撕開的一處通道尚未完全合攏,有條非常非常小的裂縫。”
熙眾津“……”
他盯著陰蟻屍體愣怔許久。
玄久黛陪著沉默,直到熙眾津的眼珠動了動,才過去拍拍他的肩“事情已經發生,就不要多想了,若哪天這小子的身體承受不住你,咱再找個神獸屍體用一用。”
熙眾津閉上眼睛,聲音幾近喑啞“哪有那麼容易。”
老死的神獸他沒有機會,而且那麼老的身體,要來也沒什麼用。
年輕神獸除非是被殺死,而他又恰好能在原魂離身時潛進去。
玄久黛也歎口氣“蠻荒發生暴動時,雙方倒是各有傷亡,可惜時日太久,皮肉早就沒了模樣。”
熙眾津一屁股坐地上,攏雙臂抱住了頭。
玄久黛看著少年衛禕昀的後腦勺,心中暗鬆一口氣。
謊話天衣無縫,合情合理。
熙眾津不可能不信。
陰蟻這東西看著不起眼,破壞力卻極強,下嘴搶食時一個比一個狠,是解決鬼子之身的最好工具。
“沒了鬼子身體的牽絆也好,免得你總是饑餓遭罪,”玄久黛不嫌臟地坐到他身旁,“而且沒了成長為鬼王的威脅,冥界應該也不會還那麼在意你,非要把你揪出來。”
“不揪出來,他們的麵子往哪擱?”熙眾津冷笑著抬起臉,“我可是從冥界餓鬼道跑出來的逃犯。”
“已經囚了幾百萬年了,再大的罪,也該贖清了,”玄久黛自語般低低道,“聽聞冥尊時常現身,為整個冥都誦經,你應該也受過澤恩。”
熙眾津沒說話,表情卻似陷入回憶裡。
過了好一會兒,玄久黛才繼續道“囚禁時長加經文洗罪,很可能就是你這次能夠成功逃離餓鬼道的真正原因。若再積累些功德,說不定真的可以碰到機緣,恢複獸身。”
熙眾津猛然扭頭看他“這些話,是誰告訴你的?”
“……”玄久黛心虛地咧咧嘴,“怎麼非得彆人告訴我?不能是我自己想出來的麼?我又不笨。”
熙眾津凝視他許久,還是堅持同句問“到底誰告訴你的?”
玄久黛“……”
他想抹把臉,卻隻摸到麵具“好吧,是……”
他猶豫一下,才道,“魔尊。”
熙眾津眯了眯眼睛。
玄久黛有點不自在地彆開臉,回避他的目光。
熙眾津忽然笑了笑,笑容意味深長“所以你和魔尊到底什麼關係?”
“關你屁事!”玄久黛像被觸到逆鱗般,一下就炸了毛,一邊嗖地彈起身,一邊罵人,“有那管閒事的時間,不如想想如何儘快多積功德,為你來日機緣做打算,哼!”
說完就氣呼呼地跑了。
熙眾津從未見過這樣的玄久黛,愣了半晌,竟噗哧笑出聲來。
笑過之後,他又盯著那堆陰蟻屍群。
衛禕昀趁他出神,悄悄冒頭看眼洞內環境,又縮回去。
這個時辰,外麵應該都快天亮了,還是先睡覺吧。
他想。
他不知熙眾津此時此刻在想什麼,但能肯定的是,這頭凶獸以後要占用他的身體很久。
算了,占用就占用吧,反正他那麼厲害,自己並不吃虧。
尤其是那些對他刮目相看的驚訝眼神,真的很令人滿足。
這世上誰不希望自己變得強大呢?但若因身體先天素質達不成心願,那麼外來力量就變得很重要。
凶獸的鬼子身體毀了,在找到可用獸體之前,他的魂魄都無處可去,隻能和他擠在這狹小空間裡。
少年在自己額頭上摁一下“睡你的。”
於是衛禕昀真睡了,並很快陷入夢境。
“那麼醜的身體,沒了就沒了,有什麼可惜的……我比他好看多了……又勻稱,又結實,又耐用……還管你飯……”
少年斷斷續續的夢囈,直接把熙眾津逗笑了。
積壓在胸腔的鬱氣忽然就消散許多。
他想伸手搓搓臉,最後卻沒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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片刻後,他往石壁上一靠,和少年一起睡過去。
至於被蟻群活生生吃掉的鬼母,他不願再花半點時間去想。
能留她活到如今,不被自己親兒子吞吃入腹,已是他能做到的極限。
但她終究還是逃不過命運。
兒子不吃她,便有彆的東西來吃,總會讓她沒有第二種死亡方式。
死吧,死了也好。
死了就可以重新投胎了,不用再為他遭罪。
……
衛璡芳果然愛子如命。
亭台樓榭、畫閣蘭堂、小橋流水、九曲回廊的寓情園裡,名義是陪少公子、實則自己聽得津津有味的曹城主在聽到來自心腹的低聲耳語後,緩緩綻開笑容。
戲台上還在賣力唱,鑼鼓還在賣力敲,傳話人在曹城主和幾位實力雄厚的鹽商之間穿梭,沒多久,運鹽河的事,就這麼在視聽之娛中被初步確定下來。
布政使和布政使夫人想為兒子積功德,他們自然是上趕著討好。
隻是,這原本可以借機狠撈一筆的公事,卻變成無利可圖的私事……
算了,不上奏就不上奏,沒有朝廷撥出的專款銀兩,他們就自己湊。
布政使欠諸位這麼大人情,必從彆的方麵加倍鑿補回來。
至於布政使自己出的那份錢,以及布政使夫人的全部首飾,鹽商的意思是全部退回去,曹恭聖卻說要一件不少接下來。
總商蔣仕全眼珠轉了兩轉,便知曹城主的心思。
也曉得了布政使的用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