丞相府發生之事,遠赴陳國談判的蘇記恩還不知道。
若是蘇記恩知道他寄以厚望,盼以能繼承他衣缽的兩個兒子,被他忠於的陛下賜給長公主和三公主做駙馬,隻怕是一顆心都要寒了。
經過風塵仆仆的舟車勞頓後,由蘇記恩帶領的大夏談判團終於抵達陳國,下榻使者驛站。
蘇記恩休整一夜,翌日一早便早早完成洗漱,等待陳國皇帝宣見他們。
然而這一等,直等到日薄西山,也不見陳國宣見。
蘇記恩作為一國丞相,如何不懂得陳國這是給他下馬威。
隻是知道又如何?
在彆人地盤上,心中縱然有氣,也隻能獨自承受。
蘇記恩與同行的人雖是氣憤至極,卻也明白小不忍則亂大謀這個道理。
於是一夥人雖是憋了一肚子的火,卻還是耐著性子等著。
他們是打定主意的,陳國的王一日不見他們,陳國細作的屍首便一日不歸還。
想耗,那就耗到底。
隻是這一等,便足足等了半月之久。
一直到——
蘇記恩終於收到來自大夏朝的飛鴿傳書。
天是越發的冷了,蘇記恩來時穿的衣服已經不能再穿,著新衣的蘇記恩站在驛站院子裡的桑樹底下,手裡拿著來自丞相府的書信。
迫不及待打開,待看清信上內容後,蘇記恩隻覺五雷轟頂,如遭雷擊一般。
一陣風起,將蘇記恩手中書信吹落在地,他恍若未覺,一臉哀莫大於心死。
“陛下——”蘇記恩身形一陣晃蕩,他趕忙扶住桑樹捂住隱隱作疼的胸口,他抬頭看蒼天,隻看得見滿目蒼涼,“臣待你一片忠心,出使陳國談判,你為何要斷了臣的後路啊?”
那是他的兒子啊,最引以為傲的兒子,隻盼著來年科舉考試高中狀元,一鳴驚人,日後好繼承他這個老父親的丞相之位。
可他的陛下,他誓死效忠,從不敢生叛主之心的陛下,竟然在他出使陳國之間,以雷霆手段逼著他的兩個兒子入贅公主府做了駙馬。
他是兒子多,可真正能拿得出手的也就這一兩個。
可陛下卻將他唯一的念想也徹底斷了,這讓他如何能將談判之事完成得好呢?
他先是一位父親,才是一位臣子。
他的兒子仕途徹底了無希望,他這個做父親的,還有爭取的必要嗎?
“蘇傾玥,是我低估你了。”蘇記恩可不單單認為這件事是陛下想要架空他這個丞相,多半是他離京這段時間,蘇傾玥做了什麼。
蘇傾玥做的事,直接關係到丞相府的未來走向,導致他的兩個兒子成了駙馬。
對於尋常百姓來說,能入公主的眼,成天家駙馬,那是祖上積德,祖宗庇佑。
可對於世家大族而言,被公主選中做駙馬,那是整個天都塌下來了。
成為駙馬,那就意味著不能入仕為官,不能為家族帶來無上榮耀,徹底與朝堂絕緣,在文武百官、世家圈層裡,駙馬就是徹頭徹尾的笑話。
蘇記恩身後,有人緩緩走來,彎腰撿起掉在地上的信遞了過來。
視野裡突然多出一封書信,蘇記恩猛然回神去看自己的手,才驚覺信不知何時掉落,被人拾起。
“有勞。”蘇記恩將信收起,轉身朝遞信人致謝。
“陳璽見過蘇丞相。”那遞信之人,不等蘇記恩詢問出聲,便自報姓名。
在陳國,陳乃國姓。
眼前人的身份,已經昭然若揭。
蘇記恩忙端正神色,態度上不卑不亢“蘇記恩見過大皇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