瑾瑜起身,強忍著左眼仍未消散的疼痛,低聲說“我走了。”
他的聲音有些沙啞,仿佛剛剛經曆的劇痛抽走了他部分的力氣。
逸明和尚有些疑惑,他看著瑾瑜,眼中滿是擔憂“施主,你現在身體不適,外麵風沙又大,你要去哪裡?”
瑾瑜微微皺眉,避開逸明和尚的目光“不知道……我有我的去處。”
他試圖掙脫逸明和尚的攙扶,但身體的虛弱讓他的動作有些遲緩。
逸明和尚並未鬆手,他的眼神變得嚴肅“施主,你我相遇便是緣分,你若有難處,不妨說與老衲聽聽。”
瑾瑜冷哼一聲“和尚,你我非親非故,我的事不用你操心。這世間誰沒有難處?”
他的話語中帶著一絲倔強與冷漠,可微微顫抖的身軀卻出賣了他。
逸明和尚輕輕搖頭“施主此言差矣。佛說,眾生皆苦,能幫則幫。你現在的狀態不宜遠行,還望施主能聽老衲一言。”
瑾瑜眼中閃過一絲猶豫,但很快又被冷漠取代“和尚,你有你的慈悲,我有我的路。放手!”
說完,他猛地一甩手臂,竟掙脫了逸明和尚的扶持,身形晃了幾下才站穩。
逸明和尚看著他,雙手合十“施主,你若執意要走,老衲也不便阻攔。但望你保重自身,若有需要,清平寺的大門永遠為你敞開。”
瑾瑜沿著寺廟的台階緩緩而下,他的腳步有些虛浮。
他伸手觸摸著台階旁斑駁的扶手,指尖劃過那粗糙的表麵,仿佛在感受著歲月留下的痕跡。
走著走著,他看到台階縫隙中長出了一株小草,便蹲下身子,用手輕輕撥弄著,眼神中難得地出現了一絲溫柔。
走了幾步,他像是突然想起什麼,回頭望去。逸明和尚依舊站在台階之上,身姿挺拔如鬆,僧袍隨風飄動。
老和尚的目光一直注視著他,那眼神中蘊含的關懷即便隔著風沙也能清晰感受到。
瑾瑜嘴唇微動,最後看了一眼那熟悉又有些陌生的身影,然後走到了台階的下麵。
他深吸一口氣,朝著逸明和尚大聲喊道“記得收衣服。”
那聲音在呼嘯的風沙中顯得有些突兀。
逸明和尚微微一愣,眼中露出困惑之色,他不明白瑾瑜為何突然冒出這樣一句話。
還沒等他回過神來,瑾瑜已經轉身,頭也不回地向著遠方走去。
他的背影在風沙中漸行漸遠,每一步都帶著一種決絕,像是要與這寺廟、與這和尚從此劃清界限,隻留下逸明和尚在原地,滿心疑惑地望著他離去的方向。
瑾瑜走在一條小路上,風沙迷眼,他的身影略顯孤寂。
走到一處轉角,一隻大黑狗如黑色的閃電般衝了出來,衝著他汪汪直叫。
那叫聲在空曠的四周回蕩,震得人耳膜生疼。
黑狗的眼睛裡透著凶狠,露出的獠牙泛著寒光,仿佛要將瑾瑜視為闖入領地的敵人。
然而,瑾瑜隻是冷冷地瞥了它一眼,眼中毫無懼色。
在黑狗飛撲過來的瞬間,他身形一閃,竟敏捷地避開了攻擊。
隨後,他猛地出手,那隻大黑狗就被他一把拎起來了。
他的手臂肌肉緊繃,顯示出驚人的力量。
沒等黑狗掙紮,他便一把將它丟到了路邊的溝裡。
黑狗在溝裡哀嚎幾聲,灰溜溜地跑走了,隻留下一陣揚起的塵土。
瑾瑜拍了拍手上的灰塵,繼續向前走去,仿佛剛剛隻是趕走了一隻微不足道的蒼蠅。
再後來他走到了一處殘垣斷壁,那下麵有一片莊稼地,不過看起來早,在很久之前就已經枯死了。
另一邊是一個村莊凋零破敗,似乎已經好些年沒有人了。
但是瑾瑜走進去卻發現,竟然還有那麼幾戶房子是有人的。
他看到了一個小男孩和一個中年人靠在屋簷下。
瑾瑜看到那片毫無生機的莊稼地,心中沒有任何波瀾。
他的目光隨後落在了跪地祈求的中年人和站在一旁的小男孩身上。
中年人雙掌合十,高高舉向天空,乾裂的嘴唇不斷地念叨著“老天爺啊,可憐可憐我們吧,下點雨吧,再這樣下去,我們可怎麼活啊。”
他的聲音帶著絕望的哭腔,每一個字都像是從心底深處擠出來的。
瑾瑜皺了皺眉,終於忍不住開口“其實天上並沒有神仙。”
他的聲音很平淡,卻像是一顆石子投入平靜的湖麵,泛起層層漣漪。
中年人猛地轉過頭來,眼睛裡帶著一絲憤怒“你這後生,怎麼能說這樣的話?”
但很快,那憤怒又轉為了無奈的悲哀,“可是我希望天上有神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