瑾瑜手中的魚竿忽然一動,細微的顫動仿若一道電流,瞬間引得所有人的目光彙集過來。
船篷下,楚萱本攥著狸花的胳膊“快看,魚竿動了!”
狸花身子前傾,脖子伸得老長,目光死死盯在魚竿與河麵交界處,嘴裡嘟囔著“媽呀,這底下到底藏著啥玩意兒啊?”
就在眾人屏氣凝神之際,瑾瑜猛地一甩魚竿,魚線劃破風雨,“嘩啦”一聲,水花四濺,拽出水麵的竟是一隻赤鱬!
那赤鱬周身泛紅,魚鰭似燃燒的火苗,在風雨中閃爍微光,鱗片上還掛著晶亮水珠,拚命掙紮扭動,濺起串串水花。
狸花和楚萱被這突如其來的“怪物”嚇了一跳,齊聲尖叫。
狸花本能地往後跳了一步,差點撞翻船篷裡的雜物,雙手捂著眼睛,卻又忍不住從指縫間偷看,叫嚷道“這啥醜東西啊,怪嚇人的!”
楚萱則是踉蹌著躲到擺渡老翁身後,發絲淩亂,胸脯劇烈起伏,驚魂未定地說道“這通天河裡的東西,咋都這般模樣,莫不是妖邪?”
擺渡老翁瞟了一眼這邊,盯著赤鱬,神色平靜“赤鱬。”
瑾瑜看著手中掙紮的赤鱬,卻隻是淡淡挑眉,一臉無趣,隨手將它甩回河裡,拍了拍手,似是嫌棄沾染了晦氣,撇嘴道“我當是啥厲害玩意兒,原是這等小嘍囉,還擾我釣魚興致。”
狸花見狀,湊上前去,瞪大雙眼,滿臉不解“你就這麼放了它?萬一它去搬救兵,招來更多妖邪咋辦?”
瑾瑜撿起塊破布,擦拭著魚竿,神色悠然,不緊不慢道“它不過是被風雨驚著,慌亂間咬了鉤,瞧它那膽色,成不了氣候。真正的麻煩,還在這霧裡藏著呢。”
說罷,抬眸望向依舊濃稠厚重的黑霧,目光愈發深邃,手中魚竿再次穩穩垂入河中。
眾人的心情還沒放鬆下來,原本還算平靜的河麵陡然起變,一個巨大的黑色旋渦毫無征兆地開始形成,恰似平地裡塌陷出的無底深淵,貪婪又迅猛地擴張著。
那旋渦仿若猙獰巨獸張開的血盆大口,無情地將這一葉輕舟卷入其中,輕舟在其裹挾下,如飄零殘葉般無助,船身劇烈搖晃、嘎吱作響,似下一秒便會被扯碎。
緊接著,瑾瑜手中那根剛擦拭乾淨的釣竿再度瘋狂抖動起來,嗡嗡震顫,似被一股無形且狂暴的力量攥緊、拉扯。
與此同時,船篷裡那盞一直散發著昏黃微光、予人暖意的燈,毫無預兆地切換成刺目的紅色,像隻溢血的獨眼,將詭異光芒投射在眾人驚惶的麵龐上,光暈中似有暗影搖曳,彌漫著不祥氣息。
眾人皆是一愣,尚未從這接二連三的變故中回神,水麵抖動愈發劇烈,仿若一鍋即將沸騰的血水,浪濤翻湧、白沫四濺。
而後,一聲似龍非龍、似魚非魚的嘶吼穿透風雨,直刺耳膜,那聲音仿若從九幽地獄傳來,悠長、沉悶又飽含威壓,震得人耳鼓生疼,靈魂都似要被這怪聲震出軀殼,寒意從腳底直竄腦門,每個人的心都被恐懼攥得更緊。
擺渡老翁大驚,臉上的皺紋瞬間擰作一團,手中船槳“啪”地一敲船舷,聲音都帶了幾分顫抖“莫不是驚擾了河中的東西!這通天河邪性得很,平日裡看著風平浪靜,實則藏汙納垢,啥妖邪鬼魅都有,此番動靜,怕是大禍將至呐!”
楚萱本就驚魂未定,此刻更是花容失色,雙手緊緊揪住瑾瑜的衣角,身子簌簌發抖“這可咋整啊?”
狸花也慌了神,在船篷裡來回踱步,腳下踉蹌,差點摔個跟頭,嘴裡念叨著“完了完了,都怪那赤鱬,我就說放不得,這下可好,捅大簍子了!”
說著,眼巴巴望向瑾瑜,眼裡滿是焦急與求助,“瑾瑜,你快想法子呀,你之前還那麼淡定,現在可不能坐視不管呐!”
瑾瑜卻仿若置身事外,神色依舊平靜,隻是目光更添冷峻,緊緊盯著那抖動的魚竿,手中穩穩握住,任由風雨抽打在身上,衣袂翻飛,恰似淵渟嶽峙。
他微微挑眉,輕嗤一聲“慌什麼,不過是河底的醃臢之物耐不住寂寞,出來作祟罷了。”
擺渡老翁急得直跺腳,花白的胡子都翹了起來“小公子,可莫要小瞧咯!這河中精怪,最是難纏,稍有不慎,咱都得折在這兒,成為它們的腹中餐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