硯安引著眾人步入酒樓,尋了個安靜的雅間。
房間不大,卻布置得精巧雅致,四壁懸著幾幅山水墨畫,筆觸靈動,似有靈氣蘊於其間,為這方寸之地添了幾分文雅韻味。
中央擺著一張梨木圓桌,色澤溫潤,泛著暗光,桌上茶具整齊,青花瓷杯細膩光潔,旁置一壺新沏香茗,熱氣嫋嫋升騰,茶香悠悠飄散。
眾人依次落座,一時間,靜謐無言,唯有窗外市井的嘈雜聲隱隱傳來,襯得屋內氣氛略顯拘謹。
狸花雙眼神在眾人臉上掃來掃去,小身子坐得筆直。
楚萱輕拍她手背,嘴角噙著淺笑,試圖緩和氣氛。
許半夏率先打破沉默,伸手為眾人斟茶,茶水潺潺入杯,她抬眸看向瑾瑜,目光灼灼,帶著幾分嗔怪與關切“話說哪一天掉進了那水潭之中,你到哪裡去了?”
說罷,將茶杯輕推至瑾瑜麵前,杯沿與桌麵輕磕,發出清脆一響。
瑾瑜接過茶,輕抿一口,溫熱的茶湯入喉,暖意漫開,似也驅散了些許久彆重逢的生疏。
他擱下茶杯,神色感慨,緩緩開口。
“其實我也不太清楚。”
瑾瑜眉頭輕皺,眼神中透著迷茫與回憶之色,似努力要從那團迷霧般的過往裡揪出清晰線索。
他隻記得那一天模糊的畫麵,周身是刺骨冰寒的潭水,墨蛟攪起的暗流洶湧,如無數隻手拽著他往下沉,水壓擠迫著身軀,呼吸被死死困在胸腔,滿心隻剩絕境的惶恐。
就在那最後的時刻,一抹奪目的紫芒仿若驚世天光,破壁而來。
一柄紫色的劍殺了出來,它劍身修長,鋒刃處寒光凜冽,恰似暗夜流星,帶著摧枯拉朽之勢,瞬間洞穿墨蛟的咽喉。
那墨蛟龐大身軀猛地一僵,原本暴戾揮舞的巨爪無力砸下,潭水被攪起的渾濁瞬間被紫芒映亮,隨後血水暈染開來,如詭異的墨花綻於幽潭。
一說起這紫色的劍,瑾瑜突然一愣,腦海中那劍的輪廓與自家的紫怡劍嚴絲合縫地重疊起來。
他下意識抬手,似想握住那曾在危難關頭乍現的救命稻草,指尖卻隻攥住虛空,神色滿是驚愕與狐疑。
“難道是……”
硯安神色一黯,往昔的焦灼與絕望似在眼眸中重現,他緩緩開口,聲音透著幾分沙啞與感慨“其實我們那個時候找了很久,那水潭周遭被墨蛟攪得一片狼藉,我們翻遍每一處角落,不放過一絲可疑蹤跡,可尋到的,唯有你破碎的衣服,那布條被撕扯得七零八落,還染著觸目驚心的血跡,大夥見此,心都涼了半截,所有人都以為你已經死了。”
說著,他攥緊了拳頭,似在惱恨當日的無力。
“我初時也像被重錘擊中,滿心悲戚,可念頭一轉,又覺著你絕非那般輕易折損之人,定是有什麼變故,才讓我們尋不見你,所以咬著牙不信那‘死訊’。”
硯安目光灼灼,透著執著與對同門情誼的堅守,抬眼望向瑾瑜,滿是慶幸。
他稍作停頓,端起茶杯輕抿一口潤喉,接著道“雖說嘴硬不信,可靜下來時,看著那碎衣殘布,心底也忍不住泛起嘀咕,想著或許你真就殞命在那凶險之地了。後來,我滿心迷茫地回到紫竹峰,向師尊詳述經過,師尊神色淡定,隻言你並未死,那一刻,我這顆懸著的心才穩穩落下,可也好奇,你到底經曆了啥,才會消失得這般離奇。”
眾人聽聞,神色各異,狸花小嘴微張,滿臉震驚,眼眶都微微泛紅,囁嚅道“原來還有這般曲折,不過怎麼從未和我們說起過。”
楚萱也看向瑾瑜,瑾瑜看了一眼她們兩個收回了目光。
許半夏則長舒一口氣,伸手輕捶硯安肩膀,嗔怪道“你這家夥,有你師尊這話,咋不早點告知我,平白讓我揪心許久。”
言語間雖有埋怨,卻也難掩重逢的喜悅與安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