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與他相處得久了,漸漸也就沒初時那般怕他,便問想到了什麼?他縱聲大笑,歡喜無比,說道我想到破解梅瑋訣之法了!我一聽,心下大驚,暗想若他真能破我姑蘇慕容家傳絕學,這怎使得?若他發起狂來,打傷爹爹,逃逸而去,我豈非闖下滔天大禍?一念及此,登時急得淚如雨下。”
梅劍之聽到這兒,忽地插口道“阿離你平素冷靜自持,竟也會急得哭鼻子,真是難得一見。”
慕容離斜睨他一眼,嗔道“你是在取笑我麼?”
梅劍之笑道“不敢,不敢,那後來如何?”
慕容離道“那沙竟海見我大哭,倒是嚇了一大跳,手足無措,站在一旁不知當如何勸說。良久,他才緩緩開口,勸慰道彆哭了,我既然能想出破解梅瑋訣劍招之法,自然也能想出彌補你缺陷之策。且容我再思量些時日。”
“後來我害了場大病,臥床半月有餘,待得痊愈,又在閣中靜養了數日,便已是次年新春。我心中早已將那"梅瑋訣"之事忘得一乾二淨,每日裡隻是專心練功。一日,爹爹派去為沙竟海送飯的啞仆,急匆匆地尋到我住處,向我比劃了半天。我雖不明其意,但見他神色焦急,料想必是與沙竟海有關,便隨往前去。”
“他一見我,臉上露出難以掩飾的喜悅,轉瞬之間,又故作嚴肅,責問我為何許久未來。我便道爹爹已經替你尋了新的送飯小廝,不必我日日前來。況且,我有許多事要做,還要練功,哪裡有什麼時間來瞧你?沙竟海聞言,麵色微變,半晌才道好,那梅瑋訣的補救之法,你也不要學了。這就走吧!”
梅劍之眉頭微蹙,暗中忖道“那沙竟海武功卓絕,不可一世,任何人都瞧不到眼裡,獨獨對阿離的一言一行極是關心。莫非是他在地牢中困頓太久,孤獨寂寞,是以將全部感情付諸到了阿離身上?”
正思量間,隻聽慕容離繼續說道“我當時聽他已想出法子,哪裡肯走,便纏著他教我。他對我道教你可以,但你需日日前來送飯。我心中暗想,不過是送飯,又有何難?立時便應下了。”
“那沙竟海果然深不可測,他稱這套"梅瑋訣"十八式劍招,招招淩厲,變化莫測,實乃罕見的絕學,稱得上是武林中排得上前三的武學。然而,劍法再精妙,終有跡可循。我反問他道那應當如何?他並未作答,卻隨手取一草甸之長草,權當利劍,手腕輕盈一翻,一轉之間,斜刺而出,正是"梅瑋訣"中第八式"歸雁平沙"。按常理,此招之後,應是長劍空中急轉,施展出第九式"千絲怨碧",或上或下,直取敵手。然而他卻未按套路出牌,而是身形疾退,反向身後一刺,出人意料。”
“我看得如墜霧中,問他這是何等連招之勢,為何不施展第九招?他輕蔑地一哼,說道若是一味遵循舊路,無論直刺、斜刺、上下刺,對方都已有所準備,門戶緊閉。對手實力不如己尚好,即便有所防備,也難以抵擋。但若對手武藝高強,一劍刺出,最多隻能迫其躲避,劍勢的銳利與迅猛,便會立時減去三分。倘能出其不意,以第一招‘偷換韓香’突變劍法,虛實難辨,再以俯首迅速掃向對方下盤,對手恐怕難以完全避開。”
慕容離說得詳儘,恐梅劍之對梅瑋訣的了解尚淺,聽不全然,便在竹筏之上,將適才所言的兩種連招,一一演練。果不其然,那第二種連招,劍勢詭異,出人意料。梅劍之暗暗驚歎“此人對梅瑋訣並未大加改動,隻是打亂了出招的順序,便使得招式全然不同,實在是妙不可言!”心中對那沙竟海的敬佩,不禁又多了三分。
慕容離重新坐定,道“我瞧了那些奇變萬千之法,向他問道依你所示,便是要將這些連貫的招數全部打亂,以迷惑對方嗎?他卻搖頭道我使出這幾式劍招,隻為提醒你,凡世間武學,皆有套路,每個人也皆有自己的出招習慣。若要立於不敗之地,便不可墨守成規,隻要領悟這"變通"之理,做到出其不意攻其不備,任是對方再強,也難以攻破。你可聽明白了?”
“我心頭微微一震,覺得他所言似乎頗有幾分道理,卻又如雲似霧,不甚明白。我默然搖頭,無言以對。他冷冷笑道枉你天資過人,連這等淺顯道理都想不通。待你想清楚明白了,再來與我對招!我聽後心中羞愧難當,便回到流軒榭閉門不出,日夜苦思他話語中的深意。梅大哥,若是你,可想的明白?”
梅劍之見慕容離望向自己,思量沙竟海那番話,無一不是圍繞“變通”二字,遂道“許是他想說,隻要打破世間萬般陳規舊套,攻其無備,便可立於不敗。”
慕容離淺淺一笑,讚許道“梅大哥果然聰明過人,遠勝於我。這等道理,你僅思索片刻便已明了,而我卻冥思苦想了數日之久。”
梅劍之握住她手,心中道“那時阿離尚且年少,十五歲的她未能想通也在情理之中。若是換作我,恐怕需要更長的時間才能領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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慕容離道“我想明白之後,心中豁然開朗,便與沙竟海各自施展梅瑋訣劍法,他卻故意不運內力,僅以劍招與我較量。起初,我仍受舊日慣性所困,招式雖出,卻總是被他輕易破解。他命我將所學招式儘數忘卻,再來對招。我心中暗想若無招式,又如何出劍?但看他麵容嚴厲,竟有一絲畏懼,便依言照做。果然隨意揮灑出那十八招招式出來,劍法變得奇變詭譎。甚至有時那沙竟海也不抵我劍招。他問我現下你感覺如何?我回他道我將這些固有的套路全數拋之腦後,對招時,隻想著對方攻來方向,依著性子隨意使然,反而更為順暢。”
“此後我便常常前往地牢,與他過招比試,他將我武功套路諸般招式的缺陷,一一指出,令我改正。這般下來,無論是‘梅瑋訣’,還是其他套路,竟如日登天,突飛猛進,連爹爹都很是驚異。”
慕容離微微一頓,亦緊握梅劍之手,神色肅然道“或許因沙竟海與我相處日久,我漸漸察覺,他待我之情,既似師傅又似兄長,很是微妙。直至十六歲那年,父親病逝,我不得不接過莊主之位,事務紛繁,心情低落。一日我前去送飯,他忽然向我詢問江湖之事。我那時初任莊主,對一切尚不熟悉,自然也說不出有何變化。心中甚至在想,莫非他得知爹爹不在人世,意欲破牢而出,重返武林?”
“他見我神色淒苦,不再多言。轉而又抓住我兩手,試探內力,自不免一頓嘲笑。我不悅道你我年紀相差數歲,眼下我內力不濟,但過得十年,二十年,總能超越!他卻冷冷地道以你這等內功修為,恐怕不出五年,就給人害死了,哪有性命去學?慕容山莊的莊主,又豈是那般好做的?我見他眼中既有怒火,又有憂慮,一時竟呆立當場。”
“片刻之後,沙竟海長歎一聲,對我說罷了,從明日起,你每晚亥時來此,我傳你一套打坐行氣之法。我聽聞此言,心中一驚,那豈不是深夜時分?孤男寡女,同處一室,這怎使得?他見我麵露尷尬,又道似你這般女娃兒,我見得多了!你自可放心前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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