梅劍之為沙竟海勁力所傷,昏迷不醒。慕容離將他帶回流軒榭,安置在側臥,衣不解帶地貼身照料,以真氣疏導,直至七八日後,才漸有好轉。
這一日窗外淅淅瀝瀝下著小雨,偶然幾道雷鳴。梅劍之自床上昏昏沉沉,腦中不斷浮現出那沙竟海,麵目猙獰地道“你與慕容離天差地彆,識相的,就速速滾開!”忽然又一臉輕蔑,笑著譏諷“憑你武功,也配與我抗衡?著實不自量力!”那沙竟海的白色身影如夢似幻,於他周身徘徊,口中一字一句,皆是誅心之詞。
梅劍之腦中一片混亂,捂住雙耳不願去聽,忽地胸口一陣惡心,不自覺地吐出口鮮血。
隻聽耳畔一陣輕柔地呼喊“梅大哥梅大哥”梅劍之漸由夢境當中轉醒,恍惚中見慕容離一襲白衣,長發如瀑,橫亙眼前,說不出的清麗秀逸,一時怔愣不語。
慕容離隻道他傷勢初愈,行動遲滯,替他擦去嘴角血漬,將他外麵染了血的衫子脫下,放到一旁。隨即挽住梅劍之手,柔聲問道“梅大哥,感覺好些了嗎?”
梅劍之心中仍憶著適才夢境,想到那沙竟海的咄咄之言,宛如尖刺,寸寸紮心。他看著慕容離,再難控製,湊上前吻住她唇。慕容離驀地一驚,立時嬌羞。梅劍之呼吸急促,身體微微顫抖,兩隻臂子緊緊環住她,突然力道一沉,翻身將慕容離按到床上,一陣細密的吻落上她臉頰、耳後、脖頸。慕容離又驚又羞,一時間情迷意亂,隻覺梅劍之一張大手緩緩移向腰腹,伸手解她衣帶。
慕容離猛地一驚,立時清醒了幾分,忙按住他手,雙頰緋紅,神情忸怩地道“梅大哥你我尚未成親,如此、如此於禮不合”
梅劍之給她這麼一說,頓時冷靜下來,他看著慕容離,臉上刷地通紅,歉聲說道“阿離,對不起,是我不好我”他著實不知自己是怎麼了,一想起那地牢中的沙竟海,心中便是一陣莫名的酸楚。
慕容離從床上坐起,見他眼中含淚,隱約猜出他心中所想,輕聲安慰道“梅大哥,縱然那沙竟海以我性命要挾,我亦決計不會與他有任何瓜葛。”
那沙竟海過往的所作所為,梅劍之早有耳聞,心中無一不是鄙夷,又想此人囚禁在地牢數十載,必是一番邋遢萎靡之色,卻不料當真遇見,竟於心中所想全無一致。沙竟海雖年紀較梅劍之和慕容離長上十來歲,依舊遮不住的英氣勃發,星眉劍目,深邃不可逼視。一身武學,又實是神鬼莫測,梅劍之一見之下,竟覺自慚形穢,心想此等蓋世人物,才與阿離更為般配。
此時聽慕容離輕語解慰,幾日來的夢魘才蕩然一空,他穩住心神,不再去想那沙竟海,輕輕抱住慕容離,說道“阿離,你怎不問我,為何會會進到那地牢當中我當時”他正要解釋,那夜突然給人推進深洞,卻聽慕容離道“梅大哥,我自是相信你,隻要你平安無事,那便就好。”
原來那送飯的啞仆從地牢跑出之後,立時尋到慕容離,連比帶劃地,拽著她速速前去。慕容離立覺不妙,遣退啞仆和院中弟子,由房中暗道急下,這才及時趕到,阻止了沙竟海,若啞仆再晚來片刻,或自己耽誤了腳程,梅劍之性命怕已難保。
梅劍之見慕容離非但不加懷疑,反而一臉的緊張心疼,不禁百感交集。
其時雷雨已停,窗外隱隱透進陽光,五彩斑斕,霎是好看。梅劍之適才將胸口淤堵處的淤血吐了出來,身體已覺大好,遂下得床來,更衣梳洗罷,與慕容離一同坐在院子裡的三角亭中散心。
亭下荷塘經雨水衝刷,一株株荷葉此時尤為碧綠,粉色的荷花綻放,正如空山新雨。
梅劍之一邊和慕容離說著話,一邊將手中綠豆糕搓下一角,逗喂池塘裡的魚兒。
卻見趙雯秀提著長劍,自流軒榭院外奔入,蹙著秀眉,遠遠地站在池塘對岸喊道“小姐,有人闖進了莊中!”
梅劍之和慕容離均是一訝,慕容離問道“什麼人?趕走就是。”
趙雯秀看了眼梅劍之,回道“那人自稱是梅公子的朋友,非要進來不可!”
“我的朋友?”梅劍之一頭霧水,心道“自打鏢局遇禍,我哪裡還有什麼朋友?那人會是誰?”他看向慕容離,猶自詫異,慕容離已開口道“既如此,去看看吧。”
趙雯秀引著梅劍之和慕容離,乘船渡過一片太湖水域。過得一個時辰左右,前方淺灘綠植漸漸浮現眼簾,隱隱望去,幾名身形窈窕的女弟子各自手持長劍,圍著岸邊的一人。
待船停靠岸,慕容離、梅劍之下得船,快步迎上。隻見紅、白、綠、紫四竹各自持劍,圍著那當中的男子。
那男子見梅劍之二人趕來,麵露喜色,跳著喊道“梅兄弟,是我,快來救我!”
梅劍之上前定睛一看,那人卻不是崆峒派的混世魔王方若望是誰?登時麵色微變,按住不滿,說道“是你,你不是已與兩位前輩回去了嗎?”
方若望嘴上雖一句句喊著“梅兄弟”,一顆心一雙眼,早給一旁的慕容離給吸引了過去,隻見他嬉皮笑臉地道“那兩個老古板,怎有本少俠足智多謀?自是趁他二人不備,跑出來嘍!”
他癡癡地望著慕容離,又道“這姑蘇慕容,本少俠是非來不可,天仙妹妹,你可願意?”
邊上的趙雯秀、紅白綠紫諸人聞言,皆是麵麵相覷,各自斜瞥向梅劍之。
慕容離卻不瞧那方若望,冷冷地道“慕容山莊素不見客,你崆峒派這般貿然擅闖,豈非有失禮數?姑且念在梅大哥與崆峒二老頗有交情,此事我便不再追究。你請便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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